这辆德卡威突突地响着穿过村子,一路驶过那些正墙面闪着黄色光泽而阳台刷成紫色和米色的房屋:若干鞋店,一家铁匠铺,一座墓园;墓园里一位妇人在哀悼中吮吸着拇指。
隆隆作响的车子驶过了一条偏僻的沥青街,路过了和楼房一般高的黏土矿山,而教父这阵子在大声斥责什么呢?答案可以从他的嘴唇动作读出来。他正勃然大怒;就是这同一个教父,当年路易斯在圣马可教会医院受洗时,就是他从牧师手中夺过洒圣水的掸子,在受到惊吓、满脸起皱的小蠕虫头顶挥舞,这景象在奥德纳尔德的施坦街10号客厅里的一张照片上还可见到。照片斜插在《善良牧羊人》[24]的画框里。也是这位教父,每一年在路易斯勇敢地朗诵完自己写的新年献诗后(献诗结束总是要再鞠一个躬,如释重负又志得意满地说出“你的受洗教子尤其祝愿我们能继续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他会抓住路易斯的手腕,松开攥紧的拳头,一边把头扭向其他方向,一边塞进五法郎,这可鄙的钱财。正是这位教父,以前把自己称为“塞涅夫教授”。“我还以为,您是教师呢。您是哪个专业的教授?”——“生活艺术这门专业,仁慈的女士!”这位教父现在正训斥着自己的儿子,而后者在这个局促、气闷的小车里失魂落魄地紧贴后座靠背坐着。经过了黏土矿之后,路边展开了黑麦田,地形不再那么高低起伏,指向屈尔内、劳维和凡尔德格姆的路牌一一出现。
这会儿教父已经停止了怒骂,但是还没有平静下来。“斯塔夫,”他说这话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很理解,你有自己的某些信仰。一个男人,要是什么信仰都没有,就只能往垃圾堆里扔。但是拜托你,斯塔夫,还得注意风度(ilyalamanière)。”
“在弗兰德就得说弗拉芒语。”爸爸叫了起来。我看到方向盘前那个男人一脸讪笑,但这两人都没注意到。不对,教父看到了男人的肩头在抖动。
“霍尔斯特,往前看。”教父牙齿间嘶嘶出声。
一队送葬的人走了过来。一个喝醉了的修女被两名脖子上套着哀悼花环的军官架着走。一个军乐队。这步履拖沓的送葬队,成员看上去一个个都像是用硬纸壳剪出来,又描上了样子,由一个笨手笨脚的小男孩用看不见的线拉着往前走似的。这男孩会拉着他们蹦起来,小步跑,跳起舞:复仇日,砰嘁哐啷,赎罪日,砰砰![25]
“斯塔夫,”教父用无奈的口吻说道,“你是个好小伙儿,但不是个好商人。”最狠毒的侮辱莫过于此了,爸爸在汽车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