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描绘这最后一日的爱斯美腊达,只穿着内衣,脖子上套着绳索,赤着脚,缓缓登上绞刑台那棱角扎人的阶梯。他描绘着这两幅图景,竟至发出了凄厉的号叫。
尽管伤心失意的风,bao扰乱着、粉碎着、撕裂着、扭曲着、拔除着他灵魂中的一切,他偶尔也瞥见了四周的自然景物。在他脚下,几只鸡在草丛里啄食,金龟子迎着阳光飞舞;在他头顶上,几堆灰斑云朵在湛蓝天空中飘逸而去,天边的圣维克多教堂的尖塔以它那石板方碑刺破了山丘起伏的曲线;科波山墩上的磨坊主吹着口哨,瞅着风磨的翅翼转动。一切都生意盎然,井然有序,安详恬静,在他周围以千姿万态繁衍,这一切使他更加痛苦。于是,他又赶紧逃跑。
就这样,他在田野里遍地乱跑,一直跑到晚上。逃避大自然,逃避生活,逃避他自己,逃避一切人,逃避上帝,逃避一切,就这样过了整个白天。有几次,他扑倒在地上,用指尖抠着麦苗。又有几次,他停留在某个村庄的僻静街道上,种种的念头实在受不了,就用双手捧着脑袋,恨不得把它拔下来,掷碎在地上。
将近日暮,他再次自省,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疯了。自从他失去救出埃及姑娘的任何希望和意愿以来,就在内心中爆发的,bao风骤雨,使他心灵中不再剩下健全的思想,再也没有丝毫合情合理的念头。他的理性已经埋葬,几近全盘摧毁。他心中只剩下两个清晰的形象:爱斯美腊达和绞刑架。其他是一片漆黑。这两个联系在一起的形象向他呈现为可怕的联想,他越凝目审视心中还能注意、还能思考的一切,就越感到这两个形象以奇幻的速度增长不已:一个愈益优雅、妩媚、姣好、光华夺目,而另一个愈益狰狞可怖;终而,爱斯美腊达灿烂明星般出现在他眼前,而绞刑架好像一只瘦削无肉的巨臂。
值得注意的是:在遭受痛苦熬煎的这整个过程中,他一刻也没有认真想到寻死。这家伙天生就是这样。他紧紧贪恋着生。也许,他真正看见的地狱还在生命结束以后。
这时,天色更加暗下去。他内心尚存的生之余息,已在朦朦胧胧叫他想到回家。他以为已经走出巴黎很远,其实,他一摸方向,才发现原来只是绕着大学城墙垣转了一圈。圣絮皮斯修道院的尖塔和圣日耳曼-德-普瑞教堂的三座高高的针尖,在他左边高耸于地平线之上。他就朝这个方向走去。听见圣日耳曼教堂壕沟四周城墙垛子上住持的武装护院们高呼口令声,他绕了过去,走上一条小路,从教堂的磨坊和圣日耳曼镇麻风病院中间插过去,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