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走到了神学生草坪的边缘。这草坪当时由于经常日以继夜发生神学生骚动而著称于世,可以算得可怜的圣日耳曼僧侣的“九头蛇怪”,quodmonachisSanctiGermanipratensishydrafuit,clericisnovasemperdissidionumcapitasuscitantibus.(2)副主教担心碰见人,他害怕看到任何人的面孔。他已经避开了大学城和圣日耳曼镇,他希望晚点走进大街,越晚越好。他擦过神学生草坪,取道僻静的小径前往新上帝(3),终于到达塞纳河边。堂克洛德找到了一个舟子,给他几个巴黎德尼埃,乘舟溯河而上,渡到了内城岬角。下船的地方正好是上文已经说过格兰古瓦在那里冥想的那块荒凉沙嘴,即,与牛渡舟子沙洲平行、御花园延伸的那个部分。
(2)拉丁文,因为对于圣日耳曼僧侣来说,这是一头不断在教会纷争之中重新抬起头来的九头蛇怪。
(3)教堂名。今已不存。
小船单调的摇晃和潺潺流水声,多少也麻痹了不幸的克洛德的知觉。小船离去之后,他仍然呆呆地站立在滩头,直瞪瞪看着前方,所见之物无一不在摇晃,又像放大镜一般,使他看一切事物都像是鬼影幢幢。过度痛苦以致精疲力竭,对我们心智产生这种作用,其实是常有的事。
夕阳西下,坠落到纳勒高塔的背后。正是薄暮时分。天上白茫茫,水上白茫茫。水天两白之间,是他凝目呆望的塞纳河左岸:这时整个左岸以庞大的阴影投射过来,向远方延伸,越远越细薄,像一支黑箭插入天际雾霭之中。那边房屋成堆,只看见黝黑的侧影,在明亮的水光天色衬托下,越发显得黑糊糊的一片。到处有窗子开始闪亮,像是一个个炉口。水天两苍茫,中间这样突出着的这伟岸方碑似的阴影,在这里看尤为宽阔,给予堂克洛德的印象是奇特的:好似一个人仰卧在斯特拉斯堡钟楼脚下,仰望那巨大尖塔在头顶上高耸入云,为若明若暗的暮色所掩映。只是,克洛德是站着的,却是方碑在那里躺着;但是,既然河水反映天空,他脚下的深渊也就更加深不可测,那伟岸的尖角也就像任何主教堂的尖塔一样泼辣挺拔,刺入空间了。给人的印象正是这样。这种印象奇特而愈益深刻之处,还在于纵然好似斯特拉斯堡尖塔,而这一座的高度却达两法里,真是闻所未闻,如此雄伟,如此不可测度,这是人的眼睛从未见过的,是一座巴别塔。房屋的烟突、墙垣的雉堞、为屋顶所切削的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