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天谴!
随即,他又冷笑起来,因为想起了孚比斯还活着,毕竟卫队长还活着,活得自在如意,穿的军服比以往更华丽,还有一个新情妇,他带去看绞死旧情妇。他冷笑得更为辛酸:想起了在他迄今必欲处死的人们中间,只有埃及姑娘是他并不仇恨的,然而,正是这唯一的一个,没有逃脱他的打击。
然后,他从卫队长又想到了民众,感到前所未知的嫉恨:整个的民众,他们居然也看见了他心爱的女人只穿着内衣,几乎赤身露体。他痛心疾首地想到:这个女人,只有他才在黑暗中隐约见过她的肉体,原本是他的最高福祉,现在却仅仅穿着供*欲之夜用的衣衫,,bao露在大中午光天化日之下,交由全体贱民玩赏。他狂怒地痛哭失声,悲悼他自己爱情的一切神秘竟然这样受到玷辱、污损、剥露而永远凋残。他狂怒地痛哭,想象着该有多少双龌龊的眼睛从那无法扣好的衬衫里尽情享受,而这位美貌少女,百合花般的处女,娇羞和福祉盈怀的美酒,即使他也只敢战栗着略略沾唇,现在却变成了一种公用食盆(1),甚至最卑贱的巴黎贱民、盗贼、乞丐、仆役都来一同享受无耻的、*秽的、道德沦丧的乐趣。
(1)兵士、教士等等共同用勺或其他食具从中取食的盆子。
他竭力想象他本可以在地上获致的幸福——假如她不是吉卜赛女人,假如他自己不是教士,假如孚比斯并不存在,假如她不爱他;他想象着他本来也可能享受到安详的爱情生活:就在此刻,就在地面上,随时可见对对情侣,在柑子树下,在小溪边,观赏着夕阳余辉,期待着灿烂星空,情话绵绵,说个没完,如果上帝允许,他原可以同她两人成为其中受祝福的一对,——当他这样想象的时候,他的心因柔情和绝望而销蚀了。
啊,她!是她!是这样的排遣不去的思想,不断萦绕于怀,折磨着他,啃啮他的头脑,撕裂他的心肝五脏!他并不后悔,无可忏悔;他所行所为的一切,他还准备重做;他宁愿看见她落入刽子手的掌握,也不愿她投入卫队长的怀抱。然而,他痛苦万分,甚至不时揪下一把把头发,看看是不是已经白了。
有那么一阵子,他想起也许正是此刻,他早上看见的那条狞恶的铁链收紧活结,死死缠住了那样柔弱、那样优美的颈项。顿时,他感到每个毛孔都沁出了冷汗。
又有一阵子,一边恶魔似的讪笑自己,一边在心里描绘头一次所见爱斯美腊达的形象,她是那样活泼,无忧无虑,欢快,打扮得漂漂亮亮,舞姿翩翩,如同长了翅膀,又是那样和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