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到这里来干什么?”
“哥哥,”学生回答,竭力摆出合乎礼仪、可怜巴巴、谦恭卑顺的模样,以天真无邪的神态,双手捧着帽子转动,说道:“我是来向您要……”
“什么?”
“要一点我很需要的教诲。”约翰不敢接下去说,“和一点我更需要的钱。”后面这一句没有说出来。
副主教冷冷地说:“先生,我很不满意您。”
丁文Fatum即希腊文’ANΓKH:命运。
副主教回来坐下,头伏在两只手上,就像是个病人发烧,头太沉重,只好靠在桌上。
学生注视着哥哥,惊奇万分。他一向心怀坦荡,对于人世从来只看到纯良的自然法则,一贯听任内心的激情经由自然途径宣泄;因为每天早晨都广泛开辟新的沟渠,他内心那强烈冲动的湖泊一向不会泛滥。他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理解:人心中欲情波涛的海洋,要是不给予出路,会以怎样澎湃之势汹涌翻滚,会怎样沉积膨胀,会怎样满溢漫流,会怎样凿穿心灵,会怎样爆发为内心的啜泣、无言的痉挛,以致冲塌堤防,奔流千里。约翰一向为克洛德·弗罗洛那严峻冰冷的外表、表面上道貌岸然、不可接近所欺骗。这天性欢快的大学生从未想到:在这艾特纳山(61)似的冰雪额头里面有沸腾、狂,bao、深沉的熔浆。
(61)艾特纳山:西西里的著名火山。
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蓦地意识到了这些,但是,不管他多么浅薄,他还是明白了自己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事情,偶然撞见了哥哥的灵魂最隐秘的状态,因此不可以让克洛德发现。于是,当副主教重新沉入原来那种死滞状态的时候,他悄悄地把头缩回来,在门外踏了几步,弄出声响来,仿佛是刚刚到达,通知里面的人说他来了。
“唉!”学生叹了口气。
堂克洛德把椅子转了四分之一圈,凝视约翰,说道:“见到您真高兴!”
这是一句可怕的开场白。约翰准备被他臭骂一顿。
“约翰,天天都有人向我告您的状。那次斗殴,您把一个名叫阿尔培·德·腊蒙香的小子
副主教从斗室里面叫道:“请进!我等您哪!我故意把钥匙留在门上了。进来吧,雅各先生!”
约翰壮胆走进去。在这样的地方来的竟是这样的客人,副主教非常尴尬,在椅子上哆嗦了一下,说:“怎么,是您,约翰?”
“反正都是J开头的(62),”学生说,脸照常红通通的,厚着脸皮,兴高采烈。
(62)“约翰”Jehan和“雅各”Jacques,都是J字母开头的。
堂克洛德的面孔重新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