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弗兰克在战争快结束的那几年没能请下太多假,所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见过你和罗塞拉。(让海军把人从南太平洋一路运回布鲁克林并不容易,很多人都是好几年没见过家人。)弗兰克在航空母舰上连续过了三个圣诞节,他给家里写了信,但罗塞拉很少回复。她还没有念完书,对自己的字迹和拼写都很难为情。因为弗兰克的家人也不怎么识字,所以他成了那艘航空母舰上从没收到过来信的水手之一。
“这对你来说痛苦吗?”我问他,“一直没有家人的消息?”
“我谁都不怪,”他说,“我的家人不是爱写信的那类人。尽管罗塞拉从不给我写信,我也知道她对我是忠诚的,以及她把安吉拉照顾得很好。她从不是会跟其他男孩鬼混的那种人,这比军舰上很多人的妻子强多了。”
然后神风特攻队发起了袭击,弗兰克全身有百分之六十的面积被烧伤。(虽然弗兰克总说,和他在同一艘军舰上的其他人伤得跟他一样重,但事实是,那些烧伤
不一定意味着他精确地描述了她。我只能推测她跟我们所有人一样——是个多面的人,不止有某个男人对她的印象这一面。
我想说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跟你父亲对我描述的那个人可能截然不同。所以,如果我的故事跟你的认知有冲突,我向你道歉。
但不论如何,我还是要把这个故事转述给你。
我从弗兰克那里得知他的妻子叫罗塞拉,她就住在附近街区,她的父母(同样也是西西里移民)开的杂货店就在弗兰克长大的那条街上。如此说来,罗塞拉家的社会地位比弗兰克家要高一些,因为弗兰克的家人不过就是干体力活的。
我知道弗兰克在上初二的时候就开始给罗塞拉的父母打工了,帮他们送货。他一直很喜欢你的外公外婆,也很仰慕他们。他们比他的家人更文雅,更彬彬有礼。他也是在这里遇到你母亲的——在那家杂货店里。她比他小三岁,工作得很卖力,是个严肃的姑娘。结婚的时候,他二十岁,她十七岁。
当我问他和罗塞拉结婚时是否相爱的时候,他说:“街坊邻里的人全都生在同一个街区,长在同一个街区,跟同一个街区里的人结婚,已经成习惯了。她人很好,我也喜欢她的家人。”
“但你爱她吗?”我重复道。
“娶她这样的人准没错。我信任她,她知道我会好好养家的。我们对爱情这样的奢侈品不感兴趣。”
他们在珍珠港事件之后很快就结了婚,像许多其他情侣一样,原因也跟其他人一样。
当然,你,安吉拉,是在一九四二年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