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多萨因走了进去。
一盏油灯乌黑的火焰照亮着五个脑袋,他们把目光从餐盘里抬了起来。每个人都微笑着用快活的声音向他打招呼,与此同时,年轻、瘦高且头发浓密的埃米利奥·埃斯皮拉跑向他,握住他的双手。
埃尔多萨因向他们一一问好,先是向年迈的埃斯皮拉太太,驼背的她裹着黑衣服;接着向年轻的两姐妹,露西安娜和埃琳娜;然后是聋子艾乌斯塔奎奥,他长长的身子十分消瘦,头发灰白,仿佛结核病患者似的,像通常那样,他把鼻子放在盘子里吃饭,灰色的眼珠盯着杂志上的图画,一边破译图画的含义,一边咀嚼食物。
露西安娜和埃琳娜热忱的微笑让埃尔多萨因稍微振作了一些。
露西安娜脸型较长,头发金黄,鼻头很尖,玫瑰色的嘴唇又长又薄。而埃琳娜则长着一副修女的模样,椭圆形的脸呈蜡色,穿着长裙,圆润的双手十分苍白。
电车停在了拉莫斯梅希亚。车站的时钟指向晚上八点。埃尔多萨因下了车。
一层浓雾沉沉压在泥泞的街道上。
当他独自一人走在森特纳里奥街,身前和身后被两道雾墙截断,他突然想起第二天要杀巴尔素特。是呀。第二天就要杀他了。他多么想在眼前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杀人犯的模样,那项罪行会将他(“我”)与其他人区别开来,这让他觉得多么难以置信啊。
路灯微弱地亮着,絮状的光倾洒在两步范围内的人行道上,其余的世界则隐身在黑暗之中。埃尔多萨因带着巨大的悲伤,像麻风病人一般郁郁寡欢地往前走。
此刻,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永远远离了人类的情感。他十分痛苦,仿佛体内装着一只可怕的囚笼,笼子里沾染着血迹的老虎们正站在一堆鱼骨旁打着哈欠,目光冷酷地准备着下一次的袭击。
“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吗?”老太太说。
埃尔多萨因瞅了瞅见底的锅,说他已经吃过了。
“真的不吃一
埃尔多萨因一边走着,一边从旁人的角度掂量着自己的生活,试图理解那股从指甲根升起的黑暗势力,它像一阵干热的旋风,在他的耳畔咆哮。
被浓雾包围的埃尔多萨因每一寸肺囊都充满了沉重的湿气,他来到高纳街,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对着一扇木门敲了敲,那是一栋巨大建筑的唯一入口,门边挂着一盏煤油灯……很快,一只手打开了门,年轻人嘴里嘟囔着脏话,沿着墙边的小道走了进去,脚下的砖头被踩歪在烂泥里。
埃尔多萨因来到一扇明亮的玻璃门前,用手敲了敲门,一个粗哑的声音对他喊道: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