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素特根本不屑于抬头。他拿起桌上的面包,用力掰了一块,倒了一杯苏打水(他在往杯子里倒水之前先往地上倒了一些,用于清洗杯口)。然后,他弯下腰,拿起盘子旁边的一本小书读了起来,一边在嘴里嚼着肉、面包和土豆。
干草的气味让埃尔多萨因感到恶心,他靠在支撑屋顶的一根柱子上,半闭着双眼,看见巴尔素特半截脸被灯罩映得发绿,而嘴巴则在刺眼的灯光下嚼动。就在这时,埃尔多萨因转过头,看见墙上挂着一根。
埃尔多萨因吓了一跳。鞭柄很长,鞭梢很短。此刻,巴尔素特追随着他的目光,轻蔑地歪了歪嘴。埃尔多萨因看了看他,又看向,再次微笑起来。他走向那个角落,取下。这时候,巴尔素特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埃尔多萨因,努力将身子拽向马箱外面。他脖子上的血管十分明显地凸起
题是我们能不能自给自足……”
“那不用操心……可以靠妓院……对了,您不是要去看巴尔素特吗?准备好要跟他说什么了吗?”
“嗯……”
埃尔多萨因朝马车房走去,马厩也在那里。那是一栋墙面粗糙的大屋子,空间很高,老鼠乱窜,许多房间都空着。
在其中一间住着(更准确地说,是睡着)凶恶的布纶堡,那个埃尔多萨因在绑架那天见过的男人。
他明白自己正走向一个深渊,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以怎样的方式被那深渊摧毁;那番不确定再加上对“占星家”的计划的冷漠让他感到自己在逢场作戏,在凭空创造出一个荒诞的情形。“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愈加堕落”,他后来对我说道;然而,他压制住疲惫和漠然,走向马车房。他想到即将“面对敌人”,心脏就狂跳不已。他时不时皱起眉头,憎恶溢于言表。
他解开锁,松开链条,心里突然升起一番好奇,将一扇门推开。
俘虏赤裸着手臂,正准备吃饭,松木桌上方的煤油灯投下一道黄色的光圈。
巴尔素特坐在木头马箱里,头顶挂着三角形的金属马槽。当他看见眉头紧皱的埃尔多萨因时,手中的油瓶在半空中停了一秒:盘子里躺着一块冷肉和一些土豆。接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表现出惊讶,继续专心致志地进食。他伸出手臂,抓了一点儿盐,洒在土豆上面。他保持着阴郁的沉着,尽管黑色的腋窝从他红汗衫的一个洞里露了出来。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冷肉,由此证明对巴尔素特而言,食物远比站在三步之外的埃尔多萨因重要。马厩的其他部分处于黑暗之中。阳光从木墙的缝隙中斜射而入,在尘土飞扬的地面画出一个个多孔的金色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