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还在燃烧,多半都变成了通红的木炭。
还有五十分钟。地震就要来了。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心跳声渐渐加快,越来越响。好像一面鼓,不擂自响。
他站起,坐下,又站起。
左边的松树颜色沉郁,就像一个男人严肃地阴沉着脸。右边的樱桃树
荡荡的屋子中,没有淋到雨水,也没有晒到太阳的电线,做成了半米多长的系绳。想到这家的主人是个斤斤计较的吝啬鬼,他对塌去了多半,剩下一个角落还能遮风避雨的空房子说:我就要这一点点,我就要这么一点点,我这也是替大家办事,不要舍不得啊!
当年,水电站刚建成时,县里来的工程师带着他给每家每户接上这样的电线。两股拧为一根,一条火线,一条零线。当然,这些电线不是那时候的了。这些电线是地震前些年,农村电网改造时电力公司重新安装的。
12点半,他回到了磐石边的老柏树下。
这是地震来的那一天,乡亲们从玉米地里回到家里午饭的时间。
他和那些回到家里的乡亲一样,扒开火塘中的冷灰,俯下身子轻吹几口,黯淡的火种泛出了红光。他把干柴架在火种上,鼓着腮帮再吹几口。火塘上升起蓝色的烟。如果是在家里生火,就不用这么费劲地用嘴直接吹火。女人们会用吹火筒,端直地坐着就把火吹旺了。男人们用鼓风皮袋。有人甚至买了理发店用的电吹风回来吹火,那效果也相当不错。阿巴没有这些用具。他只能像以前云中村人在野外放羊、采药、采蘑菇时一样,俯下身子,直接用嘴把火吹燃。
他俯下身子吹了几口,烟消失,变成了火苗。阿巴往火堆里添上几块木柴。那是他往返村里的时候,从自己家的柴垛上取回来的。
火噼噼啪啪燃烧。
这时是下午1点钟了。
他开始穿戴那一身祭师行头。衣料窣窣作响,衣服上的金属挂件叮叮当当。阿巴有些紧张,有些手忙脚乱。听着这些声音,他身上有被电流穿过的感觉。阿巴当发电员时触过电。他在心里说,过电可以,可不能短路,可不能短路啊。电在身体里短了路,就会噼啪一声,看不见的电流就会把一个大活人击倒在地上。他看见过有祭师作法时,像触了电一样,浑身颤抖,然后翻着白眼直挺挺倒在地上。他们说,那是神灵或鬼魂附体。还好,阿巴身体里只是有着微弱的过电的感觉。他穿戴好了祭师的衣服,祭师的盔形帽子。他还没忘记整理一下插在盔形帽顶上的羽毛和小旗幡。他把那对摇铃别在腰带上,把鼓也拴在腰上。再把熏香炉摆在火堆边。
阿巴开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