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边缘行走。
走过昨晚来过的蓄水池,上一个小坡,就是干涸了的泉眼。泉眼四周的泥土像被人翻掘了一遍。阿巴知道,是找水的野猪,还有獾干的。野猪有能够翻掘泥土的长嘴筒,獾有能挖土的一双利爪。它们肯定是渴了的时候,熟门熟路地来到泉边。而泉水已经不见。它们用嘴,用爪子在这里搜寻来着。几年过去,被它们翻刨过的土也已经干了,石头露在外面,断了的树根也露在外面。
过了泉眼,就是从山腰横过去的路。当年去磨坊的人要走这条路,去沟里砍柴和采药的人要走这条路,把牛羊赶到沟对面草坡上放牧的人也要走这条路。这条路一多半被柳树、桦树遮住了。潮润的路面上总是布满了脚印。人的,牛羊的。有时候,还会有大型走兽的。鹿,还有熊。虽不是随时都能见到,但它们想被人见到时云中村人就能见到。现在,这条路上什么脚印也没有。草从两边往路中央蔓延。草不慌不忙。草先让柳树的叶子、桦树的叶子落满路面,去年的压着前年的,今年的压着去年的。草等这些层层叠叠的落叶腐烂,让被云中村人踩了上千年的坚硬路面变得松软,然后,才把根伸过去,才把种子落在上面。最多再过两年,草就能把这条路完全掩没了。阿巴踩着那些落叶往前走。两匹马跟在后面。铃声叮当,在树影四合的路上回响。
这片树林中还有些别的树。
阿巴记得,首先会是一株花楸树。
花楸树出现了。花楸长着羽状的叶子。春天开白色的花,秋天结白色的果。传说花楸枝头繁密的浆果是熊酿制果酒的好材料。熊攀到树上,用这些浆果把胃塞得满满当当。熊的胃就是浆果发酵的酒缸。熊吃饱了浆果,就一动不动待在树上,睡在树杈中间。等肚子里的浆果发酵,变成酒。等酒劲冲上头,它们就快乐地拍打胸脯,摇晃树枝。最后,从树上掉下来,在树下昏睡,呕吐。那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故事。阿巴没有见过。但他相信这样的故事。再后来的年轻人,到了仁钦他们这一輩,都不爱听这样的故事了,说这是胡说八道。
再走一阵,转一个弯,还有一棵丁香。
丁香花是山上最香的花,香到可以让人头晕的花。
就在这时,阿巴看到了那道裂缝。地震发生那年,就出现在村后山上,使得泉水干涸。现在,这条巨蛇还在缓慢蠕动身体。在这里,它转身向下。巨蛇在画出界限。
云中村重生的希望三年多前就已破灭。为此,他爬到山上的祭坛前,仰望着雪山,责问过山神阿吾塔毗,怎么忍心把云中村从他怀抱中推开。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