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斯万之恋（3）（6 / 29）

服装华丽而无所事事，专门坐在板凳或衣柜上打盹儿侍从怎样被他这位姗姗来迟客人惊醒，挺起他们高贵猎兔狗般敏捷身躯，站立起来，把他团团围住——

①王政复辟时期，站在马车座位后面专司开闭车门年轻侍从。

其中有个长相特别凶狠，很象文艺复兴时期某些画有酷刑场面当中执刑人，他毫不容情地向斯万走来，接住他衣物。他眼神虽似钢铁般坚硬无情，棉纱手套却是那样柔和，当他走近斯万时候，他仿佛是对斯万其人表现出蔑视而对他礼帽则颇为尊敬。他小心翼翼地把礼帽接住，动作准确细致，优雅动人。他然后把礼帽递给他个下手，这是个新手，腼腆胆怯，两眼滴溜溜，射出愤怒光焰，象刚被关进笼子野兽那样惴惴不安。

几步之外，个穿着号衣彪形大汉站在那儿出神，象尊塑像那样无所事事，动也不动，仿佛是曼坦那①最嘈杂喧闹画幅当中那个纯粹是点缀用武士样，正当别人冲向前去，在他身旁忙于厮杀时候，他却倚在盾牌上若有所思；这个大汉超脱于在斯万身边忙忙碌碌那群伙伴之外，仿佛他对这个场景不感兴趣，只是以他凶狠蓝眼睛漫不经心地瞧着，似乎那是“无辜婴儿屠杀”或者“圣雅各殉难”②似。他倒仿佛当真属于那个已经消失家族，那个也许仅仅在圣芝诺教堂祭坛后部装饰屏上以及埃尔米塔尼教堂壁画上（斯万是在那里跟这个家族接触，这个家族还在那里沉思）才存在家族；这个由古代雕像与大师③巴杜亚模特儿或者丢勒笔下撒克逊人相结合产物家族。他那棕红色头发天然是卷曲，抹着润滑油而粘在起，那发髻卷得雄浑有力，就象曼图亚那位画家④不断研究希腊雕像上发髻样；希腊雕刻在创始时虽只处理人像，却也善于从人简单线条中提炼出丰富多采形式，仿佛从整个生物界中都有所借取，就说是那头头发吧，它那平缓起伏，发髻尖尖角，发辫上冠冕式装饰三层重迭排列就既象是团海藻，窝鸽子，又象是片风信子花，也象是盘成团蛇——

①曼坦那（1431——1506），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巴杜亚派画家。

②《无辜婴儿屠杀》指以残,bao著称犹太国王希律（前39——前4在位）对无辜婴儿屠杀。雅各是耶稣十二使徒之，被希律之孙希律亚基帕世杀死于耶路撒冷。

③指曼坦那。

④指曼坦那。曼图亚为意大利北部城市，公爵府饰有曼坦那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