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被俺姑借走了。”
又说,“你是盖房子,人家是救命,俗话说,救急不救穷,相比较,我只能把钱借给他,无法借给你了。”
李延生听出这话的漏洞,知道他姑父得病是现编的瞎话;就算他姑父得病是真的,也是昨天的事,无法跟李延生今天借钱“相比较”;同时发生的事,才可以掂量轻重,决定把钱借给谁;老布本是个遇事说理的人,现在说话颠三倒四,明白他无非找个托词,不想把钱借给李延生罢了。或者,不想借钱,还不是钱的事,是两人还没到那样的交情,中了老布说过的“世上最可怕的事”之一,你拿别人当朋友,别人没拿你当朋友,交浅言深,遇到事,就会自取其辱。
老布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话的漏洞,又找补:“如是十块八块,好说,百十多块,不是小数。”又说,“我也跟我姑说了,我这钱,挣得不容易,两毛两毛,搓泥搓出来的,钱你可以先用,得赶紧还我。”
李延生:“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既然你张口了,借不了你钱,今天搓澡,我给你免费吧。”
这就没意思了,李延生心想。搓过澡,他仍拿着老布的竹牌,去柜上交了两毛钱。
走出澡堂,樱桃又跳进他的身体;李延生身体里突然沉了一下,心头又像塞了茅草一样。但李延生顾不上在意这些,又绞尽脑汁去想能借给他钱的人。只有借了钱,才能去武汉;只有早日去武汉,才能早一点打发樱桃。但能借给他钱的人,哪里是硬想能想出来的?这时见屠宰场的老白,推着独轮车,车上绑着一个柳条筐,筐里堆满了从猪身上剁下来的猪蹄,从街上走过。李延生知道,这猪蹄,是送往“天蓬元帅”饭店的。延津有三个屠宰场,大部分的猪蹄,都送到了“天蓬元帅”。看到这猪蹄,李延生突然想起,开“天蓬元帅”的老朱,说不定能把钱借给他。这些天只顾心里烦闷和忧愁,就像好长时间没去澡堂洗澡一样,也好长时间没去“天蓬元帅”吃猪蹄了,就把这茬口给忘了。老朱开着饭店,炖猪蹄卖得又好,在延津算个有钱人。老朱不但有钱,还爱听戏;正因为爱听戏,像算命的老董一样,李延生不唱戏了,还拿李延生当个角儿;也有点像延津国营机械厂当年的厂长胡占奎,因为喜欢听戏,当年收留过李延生、樱桃和陈长杰一样。老朱不但爱听戏,还爱自个儿吼上几嗓子。“天蓬元帅”饭店后身,有一条河,每天清晨,老朱来到河边,一个人对着庄稼地吼上一段戏,才算一天的开始。但老朱炖猪蹄行,唱戏不行,没有一句唱腔能落到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