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借我点钱吗?”
老布停住搓澡:“借多少?”
“一百多块吧。”
“干啥用?”
李延生不好说去武汉给樱桃捎话,编道:“二舅妈家翻拆房子,想让我添补点;二舅妈从小对我不错,我结婚的时候,还借给过我一百多块钱,事到如今,我不好推托呀。”
搓澡边说:世上最可怕的事,是饿着肚子逛街,容易多买东西。李延生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因为他在门市部卖酱油醋和酱菜、花椒大料酱豆腐,吃午饭和晚饭之前,来买酱油醋和酱菜、花椒大料酱豆腐的人多;除了该买的东西,还爱买些别的;饭后,柜台就清静了;偶尔进来一个人,买盐单说买盐,买醋单说买醋。唯一让李延生不解的是,老布这么会说理,老婆咋让人拐跑了呢?还是表哥。搓澡的次数多了,两人就成了朋友;现在李延生遇到难处,就想到了老布。吃过午饭,李延生到门市部给老孟打了个招呼,让他替自己照看卖酱油醋酱菜、花椒大料酱豆腐的柜台,信步走向北街,去澡堂洗澡。借钱之前先洗澡,也是想趁着搓澡的工夫说事;这比直截了当上去说借钱,显得自然一些。到了澡堂门口,李延生突然想起什么,对身体里的樱桃说:
“樱桃,下边你不能跟了,里边是男澡堂。”
樱桃:“既然这样,我在外边等你就是了。”
便从李延生身体里跳了出来。樱桃一出来,李延生身体感到一阵轻松。但想到从澡堂出来,樱桃又会跳进他的身体,他想逃也逃不掉,心里又一阵烦闷。
进到澡堂,像往常一样,李延生脱去衣服,用绳子捆起来,拉到房梁上吊着,接着跳到大池子里泡澡;待身子泡透了,泡得通身大汗,满身通红,便从大池里爬出来,来到老布的搓澡床前,让老布搓澡。
老布又开始搓澡:“你昨天说就好了。”
“啥意思?”
“昨天俺姑父住院
搓澡间,两人先聊了几句闲话。李延生问,老布,最近生意咋样?老布说,马马虎虎,澡堂子,就是冬天的生意,说话快立夏了,大家在家都能洗洗涮涮,谁还来澡堂子乱花钱呢?老布问,延生,你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吧?看身上这泥卷子,跟刚从泥窝里爬出来一样。李延生想想,这一个多月只顾忧愁和烦闷了,竟忘了洗澡这事,便说,可不,这一个多月事多,直到今天,身上刺痒得耐不住了,才想起该洗澡了。聊过这些,李延生切入主题:
“老布,就县城而论,咱俩关系咋样呀?”
老布边搓边说:“不错呀,你每回来洗澡,都找我搓澡。”
“想给你说点事。”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