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去参加婚礼,给不给份子钱?”
“当然得给份子钱了。”
“武汉离延津可不近,你一个月才挣六十多块钱,车票加上份子钱,不得你两个月的工资?这两个月我身子一直发虚,站着一身汗,坐下还是一身汗,我都没舍得花钱去看病,啊,自己的老婆你不管,倒管别人娶不娶老婆了?”
没想到一件事引出了另一件事;结婚几年后,这种一件事引出另一件事的事越来越多;李延生怕胡小凤越扯越多,赶紧打住话头:
“去不去,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又说,“邀不邀请在他,去不去在咱。”
第二天上班以后,李延生托右边柜台卖烟酒的老孟替他照看卖酱油醋酱菜和花椒大料酱豆腐的柜台,他先去找了几个过去在剧团一起唱戏的同伴,又去找了几个过去在机械厂一起工作的同事,问他们知不知道陈长杰在武汉结婚的事,有没有人去武汉参加陈长杰的婚礼。一圈问下来,没有一个人知道陈长杰在武汉结婚的事;有的人已经把陈长杰给忘了,“陈长杰,谁呀?”经提醒,“哦,哦,他呀,逼死老婆的那个。”看来陈长杰在武汉结婚,全延津就通知了他一个人。既然是一个人,李延生不去,也没有什么特殊;但正因为是一个人,不去就显出来了;显不显得出来不打紧,既然只通知他一个人,可见把他当成了在延津唯一的朋友,不去就显得不仗义了;何况,信中还写着“余言面叙”四字,这“余言”会是什么呢?可去,明显过不了胡小凤这一关呀。他打听了一下,去武汉来回的火车票一百多块钱;参加陈长杰的婚礼,随礼起码得五十块钱;加起来快二百块钱;而李延生每月的工资才六十五块钱;去一趟武汉,两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胡小凤说的也是实情;奈何,奈何?咋办,咋办?李延生兀自叹了口气。
为了不节外生枝,李延生给陈长杰写了一封回信。先说了些对陈长杰结婚祝贺的话,又说:“本应前去为兄道喜,无奈上个礼拜崴了脚,无法下地。”最后写道,“来日方长,余言后叙。”一句瞎话,把事情打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