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基隆客运公车站的方向走去。穿过几条巷弄,两旁大多是黑玻璃窗加上压克力招牌的简陋茶室,门口多半或倚或坐一两个浓妆艳抹、年纪偏高的风尘味女人。他不否认自己并不排斥她们,甚或有些好感。打从小他就喜欢看见她们,但他知道自己年纪还不到走向她们的时候,他只是慢慢地经过这些晦暗中半掩的门扉。
雨港的早晨是灰色调的,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像被盐水泡过似的。中药房、咖啡厅、补习班、电器行都还未营业。他步上基信陆桥,从这儿可以望见整个基隆码头的大半边,他看着那些全部漆成白色,桅杆顶有个雷达的小型军用舰,还有另一边光秃秃的灰色铁壳船,再远一点的地方,商船停泊处有一艘已完成装柜的大约五万吨的货柜轮,那大概就是待会儿父亲要上的船。他取出望远镜来看那艘漆成半黑半红的大船,上面有一个看似管轮模样的人在走动,还有立在甲板上用大水管冲水的人,他可以想象得出父亲穿了雨鞋在那栏杆边打铁锈和刷油漆的身影。他也知道一些船员的工作守则和分科项目,但他从来不想当一个水手。
步下陆桥,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途经一家体育用品店,他望了一会儿橱窗,便走了进去。陈列架上形形色色的棒球手套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他摸摸口袋里,今早父亲锁门之后给他的一卷钞票,打定主意,就走出体育用品店,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打给他一位上学期辍学的男同学,他想约他出来打棒球,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
接电话的正巧是他的同学,他们简短地谈了一下,同学问他是否有带手套出来,他说有。因为同学要搭公车过来,于是两人便约了十点半在基隆客运的候车处碰面。他挂上电话,心里快活了许多,想到现正在学校上数学或童军课的同学,心中更是浮上一丝快意。快步走回体育用品店,他很仔细地检查了球套的缝线及称手与否的问题,然后,他花了几千块的零用钱买了两个名牌的内野手套,他的梦想是做个滴水不漏的三垒手,他认为快传一垒封杀跑者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完成梦想的两个半圆现在即将聚合,这值得他再买两个职业比赛指定用的红线球。
他提着装球具的大胶袋来到候车处,不期然地看见早上搭同一班火车的妇人和她的小女儿,由于感到一些尴尬,他便避免眼睛朝她们的方向看去。他取出买给自己的那个深褐色手套,轻轻地将手伸进去,感到手套皮质上的一层油光泛起一圈圈向外扩大的能量;他把球放到手套中,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欣赏它们,包裹在皮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