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他是哪儿来的?他又是干什么的?”
“现在你也琢磨起这个题目来了,”她厌倦地笑道,“唔,他告诉过我他上过牛津大学。”
一个模糊的背景开始在他身后出现,
他朝我望了一会儿,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我就是盖茨比,”他突然说。
“什么!”我叫了一声,“噢,真对不起。”
“我还以为你知道哩,老兄。我恐怕不是个很好的主人。”
他心领神会地一笑——还不止心领神会。这是极为罕见的笑容,其中含有永久的善意的表情,这是你一辈子也不过遇见四五次的。它面对——或者似乎面对——整个永恒的世界一刹那,然后就凝注在你身上,对你表现出不可抗拒的偏爱。他了解你恰恰到你本人希望被了解的程度,相信你如同你乐于相信你自己那样,并且教你放心他对你的印象正是你最得意时希望给予别人的印象。恰好在这一刻他的笑容消失了——于是我看着的不过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汉子,三十一、二岁年纪,说起话来文质彬彬,几乎有点可笑。在他作自我介绍之前不久,我有一个强烈的印象,觉得他说话字斟句酌。
您不是在第一师吗?”
“正是啊。我在步兵二十八连。”
“我在十六连,直到一九一八年六月。我刚才就知道我以前在哪儿见过您的。”
我们谈了一会儿法国的一些阴雨、灰暗的小村庄。显而易见他就住在附近,因为他告诉我他刚买了一架水上飞机,并且准备明天早晨去试飞一下。
“愿意跟我一块去吗,老兄?就在海湾沿着岸边转转。”
差不多在盖茨比先生说明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一个男管家急急忙忙跑到他跟前报告他芝加哥有长途电话找他。他微微欠身道歉,把我们大家一一包括在内。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老兄,”他恳切地对我说,“对不起,过会儿再来奉陪。”
他走开之后,我马上转向乔丹——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我感到的惊异。我本来以为盖茨比先生是个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中年人。
“他是谁?”我急切地问,“你可知道?”
“他就是一个姓盖茨比的人呗。”
“什么时候?”
“随便什么时候,对你合适就行。”
我已经话到了嘴边想问他的名字,这时乔丹掉转头来朝我一笑。
“现在玩得快活吧?”她问。
“好多了。”我又掉转脸对着我的新交。“这对我来说是个奇特的晚会。我连主人都还没见到哩。我就住在那边……”我朝着远处看不见的树篱笆把手一挥。“这位姓盖茨比的派他的司机过来送了一份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