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酒,对水不成浆糊吗?快去!”二哥掏出钱来(这笔款,他并没向母亲报账):“快去,到金四把那儿,能烙饼,烙五斤大饼;要是等功夫太大,就拿些芝麻酱烧饼来,快!”(那时候羊肉铺多数带卖烧饼、包子、并代客烙大饼。)
小六儿聪明:看出烙饼需要时间,就拿回炉热烧饼和两屉羊肉白菜馅包子来。风卷残云,顷刻之间包子与烧饼踪影全无。最后,轮到二哥与小六儿吃饭。可是,吃什呢?二哥哈哈地笑阵,而后指示小六儿:“你呀,小伙子,回家吃去吧!”至今还弄不清小六儿是谁,可是每想到洗三典礼,便觉得对不起他!至于二哥吃没吃,倒没怎不放心,深知他是有办法人。
快到中午,天晴得更加美丽。蓝天上,这儿条,那儿块,飘着洁白光润白云。西北风儿稍用力,这些轻巧白云便化为长长纱带,越来越长,越薄,渐渐又变成些似断似续白烟,最后就不见。小风儿吹来各种卖年货呼声:卖供花(注:供花——供品上所插纸制或绒制花签,如福寿字、八仙人等等。)、松柏枝、年画……声尖锐,声雄浑,忽远忽近,中间还夹杂着几声花炮响,和剃头师傅“唤头”(注:唤头——沿街理发者所持吆喝工具,铁制,形如巨镊。)声。全北京人都预备过年,都在这晴光里活动着,买买,卖卖,着急着急,寻死寻死,也有乘着年前娶亲,路吹着唢呐,打着大鼓。只有静静地躺在炕中间,垫着些破棉花,不知道想些什。
据说,冬日里们屋里八面透风,炕上冰凉,夜间连杯子里残茶都会冻上。今天,有在炕中间从容不迫地不知想些什,屋中形势起很大变化。屋里很暖,阳光射到炕上,照着小红脚丫儿。炕底下还升着个小白铁炉子。里外暖气合流,使人们觉得身卜特别是手背与耳唇,都有些发痒。从窗上射进阳光里面浮动着多少极小,发亮游尘,象千千万万无法捉住小行星,在头上飞来飞去。
这时候,在那达官贵人晴窗下,会晒着由福建运来水仙。他们屋里大铜炉或地炕发出热力,会催开案上绿梅与红梅。他们摆着红木炕桌,与各种古玩小炕上,会有翠绿蝈蝈,在阳光里展翅轻鸣。他们廊下挂着鸣禽,会对着太阳展展双翅,唱起成套歌儿来。他们厨子与仆人会拿进来内蒙黄羊、东北锦鸡,预备作年菜。阳光射在锦鸡羽毛上,发出五色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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