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好嘴气闷之极,舌头却麻住般,说不出话,只得狠狠摔门,气冲冲避出去,心里横生个念头:不若径直冲到王家,将那小孽畜把捏死。将才,他扯掉头巾时,将发髻也扯散,头发乱披下来,囚犯般。他却顾不得这些,直着双眼,望着王家那道厚实院墙,愤闷闷大步奔去。
可才走半,气便馁。他颓然停住脚,望望前头王家绿蓬蓬、齐整整田地,再看看身边自家地里枯伶伶麦丛,心里气苦冤闷,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在明晃晃日头底下,空站半晌,身子阵虚乏,不由得坐倒在土路中央。
他不知道,生而为人,为何会如此艰难,拼尽气力,却仍得不着几天好活。他何尝不疼惜浑家,浑家做女儿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好花好朵般被父母娇养。几件齐整衫裙,尽都是当年陪嫁来。嫁过来后,舍不得穿,这两年女儿大,才翻出来给女儿穿。女儿欢喜穿上身,才略动动,肘腋间衣缝便已朽裂。
至于窦好嘴自家,从小便做农活儿,直苦到如今,哪里敢松气?若不是岳丈陪嫁二十亩地,恐怕早已穷饿至死。外人瞧着他整日掀唇弄嘴,过得极欢生。他自家却知道,心头既已苦到这地步,嘴上若再不寻些闲趣,那迟早会被这苦压死。再瞧那几个妹夫,个个袖着手,整日闲吃闲耍,养得胖胖润润。和他们站到处,窦好嘴真是柴棍般,舌头立即发木,连句顺展话都说不出来。
想到此,窦好嘴长叹声。人命,哪里强求得来?这心灰,他心头反倒松落些,索性把那木匙事丢开去,心想:“这十几亩能救则救,若真要枯死,也只好由它枯死。杀人谋财事,就算做成,恐怕也会被加倍讨还回去。这是命,抗不过。好在岳丈陪那二十亩地在几里外,那边不缺水。就好生把那边庄稼务劳好,总不至于饿死。”
他爬起身,拍拍屁股灰,将头发挽个髻,揪根长草勉强扎住,慢慢回到家里。院子里静悄悄,已经听不见浑家哭嚷,只有女儿和儿媳在院里继续捣洗那些油绢。他朝卧房望望,犹豫下,没心进去,便去墙边拿长耨,扛着慢慢走到岳丈那片田,在豆田里埋头锄草培土。忙起活儿,便忘其他。
忙完后,已是傍晚。回到家,浑家肿着眼,并不睬他。他也不愿说话。家人默默吃饭,仍旧是麦饭配盆蒜茄、碟豆酱。吃过饭,点起油灯,浑家和女儿、儿媳又上织机去织绢,他和儿子则在灯下削竹篾、编竹器,各自忙活,都不说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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