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安宁,提笔给他写了第一封信。那是一封中规中矩的便笺,她在信上告诉他,看见他走出了宾馆,如果他也看见了她,她会很高兴的。她坐等回信,却不见音讯。过了两个月,她等得累了,便又写了一封与上次一样含蓄的信,似乎只是为了责备他没有礼貌。六个月之后,她寄出了六封信,都没得到回音,但她安慰自己说他肯定全收到了。
安赫拉·维卡里奥第一次成了自己命运的主人,她发现原来爱与恨是一对同消共长的激情。寄出的信越多,她情感的炽焰就烧得越旺,对母亲那令人快慰的怨恨也就越发强烈。“看见她,我胃里就直翻腾,”她告诉我,“可每次又总让我想起他。”被退婚后的生活就像单身时一样乏味,她常跟女友们一起用机器绣花,就像从前叠纸鸟、用碎布做郁金香一样,不过等母亲就寝后,她就躲到房间里写那些毫无指望的信,直到天亮。她变得头脑清醒,自信笃定,不仅成了自己意志的主人,还重新变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处女。除了自己,她不再承认任何权威,除了自己的痴念,她不再受任何他物驱遣。
她在半生的时间里,每个星期都要写信。“有时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边说边露出一丝微笑,“但一想到这些信他都收到了,也就知足了。”一开始是订婚男女的信笺,后来变成秘密情人的字条、一见倾心的爱侣喷洒香水的卡片、讨价还价的备忘录、爱情记录,最终成了被拋弃的妻子谎称身患重病强迫丈夫归来的责难书。一天晚上,她心情不错,墨水洒在了写完的信上,她不仅没有撕毁,还添上一句附言:“为了证明我的爱,随信寄上我的眼泪。”有些时候她哭累了,也嘲笑自己的疯狂。邮差换了六拨,她每次都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同谋。她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放弃。然而,他似乎对她的狂热毫无知觉,她的信像是写给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第十个年头一个多风的清晨,她突然感到他赤·裸着躺在她的床上,这种真实而清晰的感受将她惊醒。于是她给他写了二十页炽烈奔放的信,毫不羞怯地讲述了自那个不祥的夜晚以来在她心中慢慢溃烂的苦楚。她讲起他留在她身上的永难消除的伤痕,他舌尖的咸味,他那非洲人般的阳具侵入她身体时的炽热。礼拜五她将这封信交给女邮差,这位邮差每礼拜五下午来陪她绣花,然后将信件收走。她相信最后这一次放纵肯定能终结她的痛苦。但是仍旧没有回信。从那时起她就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是写给谁的,却依然持续不断地写了十七年。
八月的一个午后,她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