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折叠下,看着他。他懂得她意思:这有多荒诞啊,她念痕充当起焉识和妻子之间信使来。
所有从监狱里寄出信都要经过审查。纸张要被横看竖看,对着光亮看,拆开字句看。所以每次让念痕带出去寄给婉喻信也无法写什,连飞涨物价都不能提,都是对当局不满宣传。写来写去,无非说说自己身体状况,痔疮犯,好,又犯;右边肋下有点隐痛,但愿只是肋间神经问题,而不是胆囊或肝脏;重庆太潮湿,因此脚气是普遍毛病。
念痕为焉识寄这样家书寄两年,眼看着念痕活泼点点褪去,脸色光泽点点钝然。眼睛还是那大,只是脏东西看多似不再清亮。她修三年大学课程,拿到商学院结业证书,但人朝气和志趣早已磨灭。1944年11月,日本军队“号作战”逼向重庆,重庆又成失守前南京。念痕趁机打通关节,让焉识获释。焉识在半地牢里染上肺病,咳嗽咳半年,胸腔咳空,空胸·部凹进去,又从背后凸出来,身高于是被这凹凸弄缩。
在接焉识上午,并没有他想象皆大欢喜。念痕穿戴比他入狱前华贵多,走私网络已经被压制,逮到黑市上投机分子戴笠会枪毙他们。但念痕还是有法子买到各种稀罕物品。营救焉识就是靠黑市上买来南美葡萄酒,雪茄烟,俄国鱼子酱,日本鳗鱼罐头。接他时候,念痕找部雪佛兰汽车。她在车上拿出个领带夹,告诉他上面蓝宝石成色非常好,但她只用三袋奶粉就换来。
雪佛兰把焉识和念痕送到个相当豪华饭店。念痕先请焉识足吃顿,然后带他上楼,进间豪华而脂粉气房间,茶几上放瓶俄国伏特加。他们夜晚从下午三点开始,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夜里两人起来,人喝两杯伏特加。是真货伏特加。焉识身体给两年半地牢生活毁,两杯酒就撂倒他,醉得如同大病。天快亮时候,他让念痕给他挤点广柑汁,用它再调点伏特加,作为“扶头酒”喝下去。他告诉念痕,“扶头酒”是古人在卯时喝,夜病酒,喝“扶头酒”反而就醒。在以往,焉识随意流露杂学都会让念痕非常兴奋,但这次焉识发现她心不在焉。
念痕从学校请三天假,为就是能跟焉识日夜颠倒地厮混。焉识身体非常虚弱,多半时间就是他和念痕相拥而卧,份沉默伴着另份沉默。
第三天念痕说她要走。走?去哪里?去美国。可是,太平洋战争打起来去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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