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道:“头一个,洒家非是甚正经僧人,素来只贪酒肉,无心向佛,只做个挂名和尚,全充做耍一回,却哪省得如何支持那道场?次一个,俺等众兄弟虽个个均是亡命凶徒,但我等所犯人命,端只做为民除害,既是为民除害,止有正气,恁生能有得甚孽障?若无孽障时,又何须忏个鸟悔!若教洒家说时,阿哥此番却大不必做甚水陆道场。”
宋江愈听愈惊奇,心道:“听他所言,实乃真心实意,先番见他,分明曾佛光普照,莫却是我宋江走了眼去。”当时见言语不合,推荐之心倒也懒了,因道:“大师既是无心,宋某自不强人所难。”两个各唱了喏,自散了。
却说当时宋江与众好汉担保了一回,只留鲁智深叙话,其余各自散了,那史进自也出了斋头。他与那陈达、杨春、朱武三个多日
听他如此说得一回,倒也安了大半心去,当时那宋江又道:“前番庆功宴一事,宋某醉后唐突,倘使言语间寒了诸兄弟的心,却非得已,伏望恕免。”
纳头便要与众人来拜,众好汉一看,哪里得了,纷纷抢上前去扶了他,鲁智深道:“有阿哥一句话便是,那兴得阿哥行如此大礼,却直折杀弟弟们。”
众好汉均来称是,不敢受礼,那厢宋江方肯站定了。
当时群雄各自欢喜散了,宋江却把言语留住鲁智深,笑道:“大师却缓行一步,宋某尚有一事相托。”
鲁智深道:“甚个相托不相托,阿哥只是客气人,凡事但说无妨。”
宋江道:“为筑我梁山泊基业,我一百零八条兄弟先番均是历经万劫、杀人如蒿,虽则是替天行道,毕竟也曾教生灵涂炭,端做罪孽深重,如今我等基业初成,我欲修设一场水陆悲济大斋会,凡请四方高僧仙道,做法超度我等兄弟所犯命案、刀下亡灵,为我众兄弟忏悔业障,若大功告成时,我等兄弟罪孽涤清,他日自能安乐长泰。”
鲁智深听得一回,见他只提佛法之事,甚感败兴,也不肯在意,只道:“阿哥倒做个中善男信女,你欲做法事,自去做便罢了,洒家虽不爱听那唱佛念经,到时自不去搅扰你便是。”
宋江道:“大师这却是甚话?宋某岂是此意?我与大师相商,正是想请大师主持法事。”
鲁智深一听,直瞪了双眼,道:“阿哥休来做耍!洒家恁生主持那鸟法事?洒家生平最恨参禅念经,却是万不肯成。”
宋江心中奇道:“前番东平府一见,这鲁大师分明佛像庄严,自有高僧气度,我道他心已皈依,恁生目今却说起这等没来由的话。”因此试探道:“大师证果非凡,如何不肯主持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