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真长老只不做理会,因道:“怒由心生,须假借于物,而又须因事而起。譬如你如今心有嗔怒,彼方正是那史家兄弟,而究其缘由,却乃是因他行害人之事,如若他未曾行过害人之事,你又何怒之有?如今为师再度你道《地藏经》,能忏悔业障、救赎罪孽、超脱苦难,你每日来念,不出三月,参破生死,能得佛双足,是为小乘。你那史家兄弟既是害人,你念此经,能与他忏悔所造孽障,赎回所犯罪状,超脱他所害之人苦难,由是他经你度化,已是无罪之身,你又何恨之有?”
鲁智深破口骂道:“甚鸟话!人做事人当,俺史家兄弟既害人时,便当自行担当,岂是洒家念几句经,便能教他重回无罪之身?若是如此,天下恶人无数,便只消找来群秃驴念经,莫不都眨眼做善人去?罪无可赦时,便是罪无可赦,但这劳甚子《地藏经》,洒家倒愿来学,不求赎史家兄弟之罪,只当念来自行忏悔,他行不义之事,洒家原不该想念他,偏是想念他,原不该救他,又去救他,此后洒家心中想念他回,便念此经忏悔回,如此虽是忒嫌窝囊些,倒也济事。”
那智真长老听罢,只是摇头,连道几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此子太过偏执,不堪点拨!”
当下也无多话,自将那《地藏经》传与鲁智深,待学会时,又是日已过,那智深长老因道:“智深,为师今番度三道真经与你,已然尽天命,你自做顽石不肯受教,为师也是无法,便自去
”
鲁智深只大叫道:“呔!师傅端也是个说话不作数,先前分明还道洒家贪念酒肉不算贪,痴迷杀人不算痴,只兀自只剩个嗔,如今怎地又三样算全?”
智真长老道:“智真,你非贪念酒肉,另有所贪,你非痴迷杀人,另有所痴。”
鲁智深只是不解,道:“又来卖弄,直说便是,你却道是甚?”
智真长老只是摇头,道:“贪痴嗔,虽是三念,实则念:执也。你所嗔,即你所痴,你所痴,即你所贪,你所贪痴嗔者,即是你心所执。”
鲁智深仍是听他不懂,只道:“休来饶舌,洒家自与你念两日经,肚里无食,却是难消受,这便去。”
智真长老叹道:“智深休急着走,且再与为师学念日经。”
鲁智深只是不肯,道:“学两日,只是忒枯燥,他日又无鸟用,哪里还肯再学?”
智真长老道:“今日教与你此经,却是大有所用。”
鲁智深道:“有甚鸟用?无非又是忘忘他发儿窝囊用处,洒家须得不来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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