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睡不着觉。克罗普也安静不下来。火车轻声地在轨道上滚动。这一切我还没法理解:一张床,一列火车,家。我低声唤道:“艾伯特!”
“嗯。”
“你知道厕所在哪里?”
“我估摸,在车门的右边。”
“我想去看一看。”车厢里黑乎乎的,我摸到了床边,想小心谨慎地溜下去。可是我的脚找不到一个立足点,我开始滑下来,那上着石膏的腿也帮不了什么忙,于是轰的一声我便倒在地上了。
“不,不是那个——”我激动地说。对这种突然来临的讲究,我简直经受不了。
“你们既然在前线睡过战壕,那我们当然也可以洗这么一条床单。”她继续说道。
我瞅了她一眼,她年轻又漂亮,皮肤光滑而细腻,就跟这里所有的东西一样。一个人不能理解,这样的人竟然不是只服侍军官的,对此他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多少还会感到失措。
女人毕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她在强迫我说出这句话来呢。“只是……”我又说了,她一定会知道我的意思的。
“那么又是什么呢?”
食,而在我们那几个袋子里,却除了罐头食品,还装有烤猪肉。不过我们已经那么虚弱,对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激动了。
火车早晨开到的时候,担架都已经湿透了。那上士留心让我们待在同一节车厢里。那里有一批红十字会的护士。克罗普被安置在下铺。我被抬起来,关照好要住在他上面的那个铺位。
“老天爷!”我突然叫了起来。
“什么事啊?”护士问道。
我朝那个铺位斜觑了一眼。那上面铺着一条雪白的亚麻布床单,无法想象的干净,连熨烫过的皱褶都还留在上面。而我的衬衫却已经穿了六个星期都没洗过,脏透了。
“该死!”我说。
“你撞着了吗?”克罗普问。
“你能听清楚,”我喃喃地抱怨着,“我的脑袋——”
车厢后面的一扇门开了。那位女护士拿着个灯走
“因为那些虱子。”我终于吼叫起来了。
她笑了。“它们也该过一天好日子嘛。”
现在我什么都不管了。我爬进了铺位,盖好了被子。
有只手在被子上摸索。是那个上士。他带着雪茄烟走了。
一小时过后,我们发觉,我们在移动了。
“你自己一个人爬不进去吗?”那女护士担心地问。
“可以,”我流着汗说,“不过请您先把被褥拿掉。”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活像一头猪。我一定要睡进去吗?“那会……”我踌躇着。
“有点脏吗?”她鼓励似的问道。“那没有关系,我们以后还会把它洗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