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夹着那只鹅。等他一看见我,我们便撒腿奔跑。
最后,我们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那只鹅已经死了。卡钦斯基很快就把它处理好了。我们打算马上就将它烤好,免得有人察觉。我从营房里找来了一只铁锅和一点木柴,我们爬到一间孤零零的装东西的小屋里去,我看准了在这间小屋里干这种事再合适不过。只有一个窗口,给遮蔽得很严。有一只炉灶之类的东西,是一块铁板搁在几块砖头上。我们把火生起来了。
卡钦斯基把鹅毛拔掉,把鹅洗干净。那鹅毛,我们很小心地放在一边。我们打算拿来做两个小枕头,上面写上这样几个字:“在炮火底下软和和地安睡吧!”
前线的大炮声直穿到我们的掩蔽所。火光照亮了我们的脸,映在墙上的黑影在不停地跳动。有时传来一下低沉的爆炸声,棚房也震颤了起来。这是从飞机上扔下来的炸弹。有一次,我们听到一声郁闷的叫喊。一定有一所营房中了弹了。
飞机嗡嗡地响着;机关枪声嗒嗒地传过来。可是,从我们这里没有透出一点可以被人看得见的亮光。
我们面对面坐着,卡钦斯基和我,两个衣衫破烂的士兵,深更半夜在烤鹅。我们说话不多,可是在我们两人之间,彼此的那种体贴照顾,我相信甚至比恋人更为完美充分。我们是两个人,两朵微小的生命火花,外面是黑夜和死亡的圈套。我们正坐在它的边缘,既危险又安全,鹅油从我们的手上滴下来,在我们心里,两个人彼此是贴近的,而眼下这个时辰,也跟这间屋子一样:在一种柔和的火光映照下,我们感情的亮光和阴影也在闪烁摇曳。他知道我些什么?我又知道他些什么呢?从前,我们在思想上是没有一点共同之处的——可现在,我们隔着一只鹅坐着,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而且两个人那么亲密,连话也不想说了。
烤一只鹅要花很多的时间,即使这只鹅又嫩又肥。因此,我们两个人轮流着烤。一个人往那上面涂油的时候,另一个人就躺下来睡觉。一股美妙的香味逐渐腾满了整间屋子。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它进入我的梦境,可是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半睡状态中,我,看见卡钦斯基把一柄汤匙拿出来又放进去。我爱他,爱他的肩膀,爱他那有棱角又略有点伛偻的形体,同时,我还看见他后面的树林和星星,一个清晰的嗓音说着一些使我感到宁静的话,我,一个士兵,穿着很大的长筒靴,束着腰带,挎着背包,顺着铺展在面前的、被高高的天空笼罩着的道路走着,很快就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而且也很少有什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