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旁边的Alex,他神情凝重,一言不发。“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主动堕过胎……可是,自然流产,胎停流产——一次又一次——也统统都是我的报应?因为我在前世今生做了坏事?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造过恶业?”
那个习惯性的笑容还停留在住持的脸上,但后面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令她想起B超室里医生的目光。
“非佛教徒往往觉得因果报应不公平,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前世的记忆,不记得在前世做过什么错事。可是,不记得并不代表我们不用为此负责。”
“即便如此,凭什么让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为别人上辈子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呢?”苏昂语气生硬地说,“我觉得任何人都不该因为他人的业力而遭罪。如果这就是佛教的理论,那我不愿意相信这种理论。”
住持从容而刻意地喝了一口他的冰茶,然后再次抬起头来微笑,那双鱼一般的眼睛定在她脸上——不是在看她的五官和表情,就好像是在看藏在下面的什么,某种比人格更深的东西。
“过于简单的解释是有问题的,连佛陀也认为,业力错综复杂,就像宇宙的成因一样深不可测。”
又来了,那些故弄玄虚的屁话!苏昂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移开目光去看Alex头顶上的树枝——那里似乎有些异样的东西……她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假鹦鹉和一只假松鼠,远看就像真的一样。这是一个主题公园,她忍不住想,整个曼谷就是一个主题公园。看看他们,他们总是微笑。每个人都永远在微笑。红灯区的那些女孩似乎在酒吧之外没有真实的生活,这个老和尚在寺庙之外也没有真实的生活。每个人都在表演,每个人都很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总在微笑,不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那么,你能不能用普通人听得懂的语言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呢?”她的话里有刺,“不回避,不绕来绕去,不用太多的术语。”
他又摇头晃脑地笑了,就好像她刚刚说了个笑话。“当然,当然。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伸出手,轻拍两下Alex的小臂,现在是羞涩的微笑,“我的英语不够好。”
住持以一种混合着英语和泰语的语言开始讲述。这两种语言交织得如此随机和紧密,以至于苏昂已无法分辨出其中英语的部分。伴随着Alex的翻译,她渐渐开始明白他的观点,这个观点在她看来是崭新的:尽管我们出生时有一个由宿世业力决定的寿命(或称“业命”),但假如在某个时候,过去所造的某桩严重的恶业恰好成熟,导致你忽然死于非命,这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