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摆起架子,死吃人家一口。立立请三次,她懂得请回去一次。她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嘴不好,有时话特冲,好像一块馒头给人塞嘴里,噎得人一愣,不知道该咽还是该吐。就比如现在等在候车队伍里,她一边吃汉堡一边说,哎立立,车站这个麦当劳会不会是假冒的?我怎么觉得这汉堡味儿不对呢?跟我以前吃的味儿不太一样。
汉堡和薯条是詹立立请的。这话也像一个汉堡塞进立立嘴里,她心里叹气,孙家宝也真是的,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这么说,是嫌别人不会买?还是故意贬低汉堡,就不用领情了呢?
她说,不会,肯定是真的,麦当劳哪有假冒的?他们不敢。
好在,随便说话的人也随便忘话,话说完就不是她的了,谁爱捡心里谁捡去。孙家宝低头叼住一根薯条尾巴,像拎出一根烟似的,揪出一整根,嘴唇抿啊抿,一寸寸把薯条吃进去,她常有这种无来由的娇憨小动作,自个儿逗自个儿开心,两眼净是宠着自个儿的笑,看着立立,把薯条盒往前一递,你也吃嘛。
立立说,不啦,我中午吃得多,现在还饱着。“请别人客”的东西,她从来一口不沾,送人情就得送个完完整整的,再“吃回来”一点?那不是她詹立立的作风。
她又瞄了一眼“格格”。小女孩正隔着人,眼巴巴地看孙家宝,一转身,扑在她妈大胯上,大声说,妈妈我要吃方便面我要吃方便面!她妈从身上撕她下来,一手按着五六个月的肚子,说,别闹,你看弟弟多乖,一点不闹,面等上车再吃,啊。立立想,原来肚里是弟弟,怪不得……她妈生弟弟之前之后,也对她好过一大阵,夸她“真会引”,新衣新鞋紧着买,摔碎暖瓶都不挨打。
一阵骚动,风吹树叶似的传过来,检票进站了。人们纷纷弯腰,把脚边的行李提上、背上、扛上、挑上。立立说,你吃你的,我给你推箱子。孙家宝嘴里呜呜,忽然小步跑到最近的垃圾筒处,将各剩一半的汉堡薯条往里一抛,手势干脆漂亮,她跑回来一伸手,把挎包接过去。随人群蠕向前方,路过那个垃圾筒,立立把脸掉到另一边。
一过检票闸,人都跑起来,像被狮子撵得狂奔的角马群,好像上火车不是凭票,是凭赛跑名次,排前面才走得了,排后面的就要被丢下。脚步声和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天桥甬道里混响成一片,立立的身子被后面超过的人撞得一晃一晃。她俩步伐越来越大,最后也跑起来,加入这莫名其妙亡命起来的队伍。孙家宝边跑边小声咯咯笑。
月台顶棚上的大灯亮得人心慌,孙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