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了一晚电话。”小象说。
“下车我就去见你了。这是我做过最浪漫的事了,以我的智商,只能做到那样了。”
“等我坐火车经过长江和华北平原的时候会告诉你。”
“可别忘了。”
“我的决定没错吧,真不知道啊。我以后说不定会后悔至极。”小象说。
我想说那你随时都能回来,但没有说出来,我并不希望她真的回来。当时我们身处的世界里连一件大事都还没有真正发生过,但我知道在之后漫长的时间里总会发生,到那时,小象只会步入世界震荡的深处,越去越远。要说我感到难过,那是因为我们即将告别,却并没有真的在一起。而此刻,对岸的天空笼罩着水雾和早春粉红色的光。小象坐在我身边,一如既往地清晰、确凿,尚未消失不见。
我们的庆祝才刚刚结束不久,外贸市场便发生第二次巨震,襄阳路市场确定了整体拆迁的时间并且发出公告,随之产生的连锁效应导致地下城档口租金再次急剧上涨,相比三年前翻了四倍不止。从襄阳路涌入一批实力雄厚的摊主接手了半边地下城,抹去了这里最后一些浪漫和无序的气象,行业内不正当竞争白热化,从此成为真正的角斗场。我们的档口处于激流中如一粒小小顽石,所幸我们还剩下两年合约,以及几条长期且稳定的货源。因此收到租约到期通知时,我和群青理所当然都认为是搞错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台主本人找上门来,一看,根本不是当初和我们签合同的那个人。一番交涉以后才弄明白,三年前将档口签给我们是二道贩子,如今租金水涨船高,而且随着地下城的版图不断扩张,我们的位置竟然在格局的迁移中渐渐占据了中心地带一隅,导致附近板块几个制假的帮派都在打着吞并的主意。台主是温州人,看似是客客气气和我们商量,实际已经和接盘的下家有了协议,完全没有给我们留下余地。
我们负隅顽抗了一阵,然而这期间卷帘门两次被撬,货物没有失窃,却遭损坏。管理员置若罔闻,二道贩子联络不上。我尚且怀有鱼死网破的傻逼决心,但第二次恶行发生之后,群青联络了台主,谈拢了价格。一周过后,台主约我们在附近银行见面,现取了十万块钱给我们,算是违约赔偿。事情的发展过分迅疾,令人来不及做出任何情绪上的反应。
从地下城撤走的当天,气象预报挂了热带风,bao预警,外面飞沙走石的,地下城里却仍然挤满放暑假的学生。,bao雨在午后降临,滞留的人只能等待风,bao转弱或者过境,好几个档口放着粤语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