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横冲直撞的模样无疑印证了他们的疑虑,于是他们冷淡地打过招呼以后就回避了。老谢自己浑然不觉,放下西瓜以后,从包里掏出一套《战争与和平》说是给我解闷。之后他情绪激动,绕着沙发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堆,概括起来就一个意思,我和群青出名了。
“什么意思?怎么出名了?”我莫名其妙的。
“你们两个傻逼堂而皇之闯进外地黑工厂拿货,械斗之后抢了一批牛仔裤回来。”
“是不是群青跑你那里吹牛去了?械斗个屁,就是个乌龙罢了。”
“报纸上登了啊。专题大报道,厚厚一叠。”
“今天出刊了?那你给我带报纸了没?”
“哎,我把这正事给忘了!”
尽快把老谢打发走以后,我缠紧胸托去楼下溜达了一圈,第一间报刊亭说这期是创刊号,送赠品,已经卖脱销了,第二间报刊亭还剩五六份,我只买了一份,我为小象高兴,希望有更多人能买到剩下的。报纸出乎意料的厚,小象的文章是特刊头版,我站在路边迫不及待地翻到那一页,是一张占据了半个版的黑白照片,我们泊在观潮台对岸时小象跑出很远去拍的。画面里没有我和群青,只有车门全部敞开着的桑塔纳,以及我撑着车框,夹着烟的手。天将暗未暗,我们的车像一台搁浅了的飞行器。周围的风景虽然被定格,却仍然给人瞬息万变的印象。这是整篇报道里唯一的照片,而文章本身竟然占据了接下来的整整六个版面,我明白了小象说等着瞧的意思,这几乎是抗洪救灾级别的报道了吧。
回到家里,我平静了一会儿才开始读这篇文章。读完以后又回过头去,把重要段落重读了一遍,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里面全部的事情都是我和群青经历过的,我们不断移动,在各种交通工具上,从浦西到浦东,从长江流域到华北平原,带着一点点的钱和可有可无的决心,游荡在批发市场铁皮大棚闷热的通道间。
文章的结尾,没有人消失在观潮台对岸的荒野,小象转而描述了之前一个普普通通的凌晨,我们从浦东江边的仓库出来,珍惜春天仅剩的几个夜晚,没有着急回家,反而往纵深处越走越远。周围的一切都是新的,刚刚浇灌的道路甚至还没来得及命名,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大陆的尽头是什么,便来到了尽头。那里是一个通宵开工的地铁工地,冷光灯像好几枚巨大的人造月亮,不见人影,但是机器全力运转,一根根直径惊人的管道将那里的泥浆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卡车上,再运送出去。我们无所事事,在吞吐的轰鸣声中看得如痴如醉。直到灯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