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油灯亮了。”群青说。我没搭理他,找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车门全部打开着,但是车一停下来就没有风了,密密麻麻的蜻蜓在低空盘旋,仿佛近处就将有一场风,bao。而小象带着她的傻瓜相机跑出很远,闪光灯在黑暗里打出的光晕在我的视网膜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这一趟回来,我断了两根肋骨,轻度脑震荡,有阵子往右侧翻身就会头晕。因为必须在家里静养,吃喝全部依靠父母照顾,持续了一年多的谎言终于说不下去了,意志力也已经瓦解,便干脆从香港公司遣散说起,直到在杭州工厂被打,全部都告诉了家里人,中间一度说得情绪激动,却不敢停下来,怕一旦停下来,那股劲头就消失不见。说完最后后背发凉,等着大闹一场,但好久都没动静,回过神来,发现我妈背转身去,正轻轻擦去眼泪。弄成这样我特别难受,差点也要落泪。
之后老谢不听劝阻非要来探望我。酷暑天,抱着一只西瓜从地铁站走到我家,又爬了几层楼梯,一身臭汗站在我家狭小的客厅里,像退潮以后搁浅的海豹,满身泥沙。我父母本来就怀着对个体户的偏见,不太待见我那些所谓社会上的朋友,
“当然值得,你们等着瞧。”小象说。
“这种虚无的事情,你怎么能那么确定,可真羡慕你。”群青说。
“再给我一根烟吧。”我问群青。
“我的烟快没了。”群青说。
“我还有薄荷糖你要吗?”小象问我。
野。”我说。
“那天你抽到的签到底说了什么?”小象问群青。
“你真的相信这种东西?”群青问。
“就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问你啊。”小象说。
“但我也没太看懂,就说了螳螂啊黄雀啊之类的。”群青说。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问。
“不知道,但我们一直顺着钱塘江,再往前可能就是入海口。”群青说着拿出地图。我们凑在昏暗的顶灯底下琢磨许久,对照工厂的位置和行驶的方向判断,我们所处的位置在海宁观潮台的对岸,这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没有月亮,也没有潮水。
“我们要是在这里不走,说不定能看到巨浪。”我说。
“哪来的巨浪?”群青分给我一根烟。
“不知道,潮水是行星之间的引力造成的。”我在胡说八道,我觉得我的脑子摔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小象问。
“原话不是这样,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群青说。
“真够无聊的。”我说。
“是啊,真够无聊的。”小象说。
“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在这个采访上到底值得吗?”群青问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