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事情想想就觉得酷吗?我们已经快要活到菲利普·迪克在《银翼杀手》里描述的年代了,但我还他妈的住在老地方,我牛逼的剧团也还他妈的活着。”
几年前拓在爱丁堡戏剧节看过一出马里亚诺的戏剧。剧本天真粗糙,海报上堆积着各种抽象动听的词语,导演意图,bao露无遗。舞台上来自阿根廷的演员认真地说着令人费解的英语,讲出来的笑话也完全无法传达幽默或者讽刺。一幕戏任性地长达一个半小时,等到幕间休息回来,观众所剩无几,如果不是马里亚诺的缘故,拓也很难坚持。但是到了后半场,那种令人讨厌的癫狂气息不知不觉转变成了真正的迷人。演员说的台词在拓的心里引起颂歌般的回响,海报上抽象的词语也成为类似幻觉的物质。马里亚诺是怎么做到的?舞台上的布景都被演员踩烂了,却是璀璨的视觉效果。最后,一条塑胶的鲸鱼慢慢充气和膨胀,长达二十多米,占据了整个观众席的上空。拓置身鱼腹之下,为离席的人叹息,也明白那些从未经历过类似震撼的人绝无可能理解马里亚诺。
,骑车二十公里去找昔日文学社的朋友,快要到达的时候却犹豫了,结果调头去了那个公园。又是一年春天,真冷,天黑了以后依旧能听见击球声。从表面看来这里—切都没有变化,却有哪里非常不对劲,仿佛脚下的地板随时会动起来,令人不安。这样的感觉已经持续了很久,从佩奥尼亚回来以后便是如此,大概他回到的并不是原来的世界,而是装有毒气的塑料袋里泄漏出来的、不可描述的东西所构成的新世界。他置身于此,也分不清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还是出于世界的意志。当时的拓下定了决心,既然朋友还在温柔的旧世界,那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历史上所有开始了的事情都无法停止,即便中间遇见了挫折,改变了线路,分散了力量,却依然遵循着守恒的原则飘浮着,而平凡的你我正是在与宇宙的尘埃搏斗。
“你后来都没有离开阿根廷吗?”拓问。
“没有。归根结底,英语这种语言和我的灵魂背道而驰啊。”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意思。”
“而且你别忘了,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有一个剧团。”
“你还住在剧院楼上吗?”
“差不多是这样。我刚刚离婚,所以又搬回了那里。”
“真抱歉啊。”
“那间剧院临近倒闭的时候我接手过来,经营到现在。连同楼上整个楼层都租了下来,好让再穷的演员也有地方住。”
“你是在搭建避难所吗?没准还能在那里找到浓缩果汁和罐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