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了。”没想到母亲很快就回复她:“快回来,想吃什么跟妈说。”看得茱帕热泪盈眶。再往后,也许她就去北京找乔比了,也许她还要找一个工作。毕业之后,她还从来都没有工作过,这令茱帕觉得很害怕。
妈还说:“哪里会有家好呀。”
她却不是因为母亲才真的想回家。
五
“杜鹃”台风来袭前,茱帕恐怕是最后一次来到桃园机场,她的单次入境签注已近期限,往后至少是确然的久别,时光如梭。马克护送茱帕进入出境通道前,礼貌地与她道别一下。他只是扶着茱帕,拍拍她的肩,像个长辈一样安慰她……这一个月的过渡期令他对这场爱情的终结早有心理准备。他兢兢业业当完这最后一天班,就要从茱帕的人生里辞职了,没想到这两件事同时降临时,反而让他感到轻松。失业以来,马克内心感激茱帕最后的陪伴,不然他没法度过一个人的暑假,有茱帕在,他至少不得不起身做饭,看报,喝个茶,吃个水果。没有茱帕,他一定会忘记三餐,忘记睡眠,忘记自己是一个工作了二十多年、说失业就失业的老师。马克有些想念女儿,很久没有见,她快要长大了。他那么会照护人,却不曾料理她饮食起居哪怕一天,这真是讽刺。
他始终没有问出口的那句话——“上次台风天你失魂落魄地去了哪儿?”也显得格外不重要了,那就算了吧。茉帕还那么年轻。也许很久以后,茱帕也会变成像马克这样的人。面对近乎永诀的告别,身后伫立着难以抹去的流水光阴,而心中再大的波澜,也不过是看着窗外最后的晴朗,悠悠地说上一句:“你看你运气还是不错的,天气真好,台风并没有来。”
马克最后一次替茱帕打包行李,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被塞得刚刚好。里面装了许多茱帕平日最喜欢吃的东西,琐碎如牛肉干、话梅、果冻;家门口咖啡店磨好的咖啡,茱帕曾说过,喝过那么多家唯有这家的豆子不酸不苦最为可口;以及喉糖、腰骨贴布、够用三年五载大陆没在卖的导管式卫生巾。马克极细腻、温馨、心软,好聚好散在这个星球上应该没人能够赢他。前日茱帕特地脱下手表、耳环、项链、戒指等等马克曾送她的礼物,这些信物茱帕即使在身心游走至云天之外时都不曾脱下过一天,,不是忘记,而是舍不得。但马克说:“你戴着好看,就送你了。你不喜欢,可以送人。”像又一次离婚。他就差替她备下一份嫁妆送她再出嫁。多此一举本身令多此一举闪耀着迷离的泪光。
人世间的事,总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到底是留下什么余威,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