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地“离别”着,在抒情的触键中一点一点远离其实的世界。而我们的琴艺,这一生恐怕也就到那里为止了,再也不会有新的进步,也不会有不满足。尽管我们才十几岁,我们的日常生活离音乐太远了,根本就用不上琴艺,无所谓够不够用。那之后,我还坚持了一小段“艺术”之路,直到母亲的兴奋劲彻底过了,她亲自劝我放弃。我就放弃了,二话不说。乐团表演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我很想念麦琪。我们是差不多的人。至少,她没有扮演过谁,她有自己的琴,自己的声音,她比我强。我有点羡慕她。
二
桃江路汾阳路路口的三角地,树立着普希金铜像。普希金也是外国人,是我们最熟悉的外国人之一。他的铜像做得非常高,印象里,他总是看着远方,我们被迫要抬头才能看他。听教琴的老师说,普希金写过一首诗,叫《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也许我应该多看一眼麦琪七岁半那年仰望普希金时的眼神,顺便也看看自己的仰望。一直到十四岁,我一个人,也曾孤独地看来看去,抬头看他,风里雨里看他,雾里雪里看他。那时,我认识的字变多了,差一点就要听懂“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它会死去,像大海拍击海堤,发出的忧郁的汩汩涛声,像密林中幽幽的夜声”。远近传来的操演乐器的声音依然飘荡,我知道背后发出乐声的人总有变化的,变化成新的孩子,幸运的孩子。在那里,真正优秀的琴童会脱颖而出、走向世界,大部分人则泯然于众,不知道音乐注入命运中的是疫苗还是毒药。不变的是,在好多年的黄昏里,我都依稀看得到年幼的麦琪拖着父亲的手,走过普希金铜像时的背影。麦琪扎两条辫子,蓝色绒线衫左膀上还别着大队长标志,最欣欣向荣的美也不过如此。要永远如此该有多好。大队长像一个世俗世界的荣耀,而三角地,则是心灵世界的安宁。
我从来没当上过世俗世界的大队长。我一直是中队长,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也知道自己一定当不上大队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班主任是一位格外严厉、性情古怪的女性。回想起来,她当年刚从师专毕业,非常年轻,也非常骄傲。她有独特的技能,就是模仿英文磁带里的英式发音。她经常在班上背诵我们听不懂的大段的电影片段,拿腔拿调。只有在那一刻,我有点仰慕她,因为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其他同学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令她看起来有点寂寞。因为英文发音对我们住在城市外围蛋白区的孩子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用。我们当然知道有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