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那些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人却好像携带着什么未名的、神秘的东西,在城市里穿梭、飘曳,播撒偶然的种子。
那是我和麦琪最早看到的、活的外国人,他们的步伐伴随着音乐学院里传来的各种乐器刻苦操演的声音,显得十分奇异。外国人的脸上总有一种没有表情的自在和松弛,院里传来的琴声又难免代表着青年同胞的苦劳。我不喜欢外国人的腔调,因为分明他们是寓居,却显得我们像外国人。麦琪和我的感受一定很不同。我曾经以为,我和麦琪还会有许多个这样的时刻,我们一起穿越时光,我们会看到无数种相似的惊异。殊不知人生中许多事都说不好。有些起初并不起眼的事居然都是一次性闪过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它非常重要,好像风吹落了深秋的最后一片叶子。后来还会有许多凛冽的事要发生,但都与那息风无关了。
我和麦琪都是直到很久以后才第一次出国(晚得好像并不值得正经说出来),她去了美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去了日本(出了公差)。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有点紧张,突然想到一首老歌,叫《人在旅途》,是一位新加坡歌手唱的。我和麦琪都喜欢看新加坡电视剧。新加坡人说的是中国话,口音却很特别。看完了电视剧,我们还要争论电视里的女主人公谁最漂亮,那是练琴闲暇,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想看得更仔细,以便周末能和麦琪多说一会儿话,我在霸占电视机的过程中被母亲,bao力打断。母亲红着眼睛用卷发棒捶了我一顿。卷发棒不太适合捶人,因为齿梳是软塑料做的。打完我,母亲哭了(这非常像她的风格,好像明明是她想离婚,结果号哭的人也是她),她边哭边倾诉。她从遥远的童年、自己被哥哥欺负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离婚后担惊受怕会养不起我,最后说,因为我沉迷电视,辜负了她的期望,毁灭了我们未来的家运。这个庞大的女性史诗故事,居然降落在了七岁的我想要看电视的过失之后就灰飞烟灭了。都说人生如戏,可人生要真做成戏,好像还挺难看的。母亲用卷发棒捶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麦琪说的,“以后我们俩要是绝交,就唱一首《人在旅途》吧!”因为,电视剧的结局就是突然的离别,看也看不懂的那种离别。“千山万水脚下过”“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你就不会珍惜我”,我好想对母亲这样唱。这瞬间而过的想法令我感到害怕。很快,我就掐灭了内心中反抗的萤火。那之后,我就不太看电视剧了,我命令自己不可以喜欢看电视剧,然后我就做到了。奇怪的是,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