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丧假她说留着还有用,一定要放在周末。郑梨更加纳闷了,丧假还能留着还有用的?她还有直系亲属要死吗?谁啊?父亲说,你别再问了,我也不懂。
周末,殡仪馆人头攒动,天气说不上是寒冷,但也不让人自在。上海的风物也就在这个季节最苍茫不过。天空没有一块是蓝的,可能是白的,有时是灰的,像一种心情,中年人的心情。沉重的,但又是光明的。粗略看是看不出个情绪来的,只觉得平常。仔细想呢,又很怕想破了什么缘故,真正坏了心情。
正在发呆的郑梨,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从一台大巴上下来,头发上别着一朵白花。照理说,在这里看到这样装扮的女性并不稀奇,但这张脸,郑梨太熟悉了。
刘童。
身边的贾俊显然也看见她了,几秒钟后,他扭头回了礼堂。
郑梨看见,刘童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
三
人死了为什么要穿寿衣?据说是为了让远古的祖宗认得出来这是自己宗族的后代。但现在什么东西都是批量生产出来的,意思意思就是最大的意思。什么是远古的祖宗,如果没有遇上大的迁徙,那么街坊邻里、宗族乡亲,总要比隔一个户籍地来的亲近。穿什么样的衣服,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其实都是装饰,不作数的。有的人永远在台面之上,有的人永远埋在心底。有的人不管跑多远,他都是家里的鬼。有的人即使睡在一起,那也不是一条心。总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贾俊记得自己爷爷过世的时候,从断气到入棺到出殡到做七,轰轰烈烈。哭丧歌都有各种套头,最热闹的就是散哭,仔细听调头里面的词,还能听到爷爷的生平事迹,做了什么好事,吃过什么苦头,借给过谁钱,帮助别人渡过了难关。五七祭奠,那是一点不马虎,家里人无不披麻戴孝,孩子上学也要请假。无论空间大小,家中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要用八仙桌摆好祭品,爷爷的灵牌、香炉烛台、贡品礼器自不必说,还有一些小心意,会镶嵌在这些程式里。比方贾俊奶奶在主祭台上悄悄放了一盒范雪君的评弹磁带,特别不起眼,却是贾俊亲眼看到的。奇怪的是,奶奶放磁带的时候一声没哭,啜泣都没有。正经要哭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特别卖力,跟表演一样。在一干道士诵经的调头里,可不是随便唱唱的,还包括了点歌,都是付过钱的。贾俊母亲特地提醒他听,他们家一共给爷爷点了四首歌,不仔细听会以为是诵经,这样钱就浪费了。仔细听来也不好辨认,有一首是爷爷的确挺喜欢的《新白娘子传奇》里的歌,除此以外的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