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老徐也不缺钱,每个月国家还给他几百块钱,这么一想,老徐才给他五百块,有点抠。老徐干完活,找替换的迷彩服时,发现少了两套,想起王能好,一闪而过,也没指望他真寄东西。王能好看着家里的两套迷彩服,也会想起老徐,为了让自己心安,想得更多的是,老徐为人显摆,把他当下人,吆五喝六的。又想到他伤还没养好,老徐就让他晚上住在猪场的小屋里,臭气熏天的,守着刚降生的猪仔,半夜起来还要照看。再想的是,老徐有好酒,不舍得拿出去,只给他喝便宜的衡水老白干。喝着酒,老徐这个瘸子就让王能好站军姿,站不好还骂娘。这么想下去,王能好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回到家,起初的一两年,关于在北京打工的这段经历,王能好只字不提,有什么可说的呢。炫耀自己能吃苦,炫耀自己成功逃脱,可当初为什么被骗?他经常夜里从中梦中惊醒,梦到自己被抓了回去,没日没日倒煤。有时,王能好成了没见过面的祖父,推着三轮车,往前线运送粮食,夹在队伍中间,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看着车上的麻袋,粮食在嘴边也不能吃。炮火连天,国民党的飞机在上面盘旋,扔下炸弹,身边的人都被炸死了,残手断脚散落一地,里面有周光权、小哑巴等人。最后,只剩下王能好自己在被炮火席卷的广袤土地上前行,前后无人,形单影只。车上的麻袋破了洞,粮食撒了一地,东北人养的那几条大狼狗跟在后面,王能好不敢停下来捡,推着车埋头往前跑,失足掉进铁蒺藜里,越挣越紧,蒺藜缠住身子,勾住皮肉,撕扯成一块一块的。狼狗追过来,伸出舌头舔着血,犬齿毕露,眼看要啃。王能好在血腥味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挠破了被小东北打得留下伤疤的地方。为了不影响干活,伤疤主要集中在后背和前胸,像用裁纸刀划得密密麻麻,结痂蜕皮后,坑坑洼洼,像是橘皮。
二〇一九年四月份,王能好去淄川打零工,下工后走到昌国路的立交桥,被交警拦了下来,没有驾驶证和行驶证,摩托车暂扣。他给表弟打电话。卫华邦开车载着王能好沿着一〇二省道回家,春风和煦,他打开车窗,驱散王能好身上的咸臭味。王能好让卫华邦托人找下关系,把摩托车从交警队弄出来。卫华邦先是埋怨,什么证都没有,还敢上路?让你长个教训。王能好说,表弟,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卫华邦说,没少求。王能好又说,我妈是你姑,你爸是我舅。卫华邦心里犯难,不是托不到人,来的路上知道王能好的摩托车被扣了,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