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扩宽,栽种绿植,粉刷墙壁。无人机驶过岭子镇的上空,鳞次栉比的平房,居民状如蚂蚁。宣传片中,有在广场欢快舞动的大妈,有冲着镜头做出拘谨笑容的商贩,有在村委厂院举着手臂宣誓的基层公仆,有在车间里佯装检查设备的工人,有一闪而过只留下背影的妇孺。还有些死掉的人,留在街景地图中。顺着一〇二省道,由西向东,道路两侧的农田,废品收购站,洗车店,面粉厂;进镇,大槐树下的镇碑,五金店,敬老院,镇卫生所,丽豪酒店(闲置多年),羊汤店,贩卖牛肉的摊位;左拐三十度,美容店,小超市;继续直行三百米,与岭子镇美食街交叉口的路南,有家牛肉包子铺,几个人围着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人群的外侧,一个身穿松垮迷彩服的中年男子,率先看到拍摄街景的车辆,转过身子,盯着车顶的摄像头。涉及个人隐私,脸部打码。因脚跛而歪斜的身姿还是被人一眼认出,这是王能好。
见过王能好醉态的人,不说终生难忘,起码不会轻易被新的记忆掩盖。具体哪一年,卫华邦记不清,事由也都忘了。十一月份,没到零下。晚上十点多,临睡前,卫华邦披着棉袄,从屋里出来上厕所。那几天风大,天上难得有星星,月亮格外亮。蹲下没一会,铁门被敲得像是打镲。卫华邦一股怒气,拿钥匙开锁。门前没人,他走了几步,来到胡同口,站在路灯下,借着灯光,看到南边前邻屋脊的阴影下有辆摩托车。王能好坐在排水沟盖板上,垂着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卫华邦问,这么晚,你过来干啥?王能好抬头,站起来,在地上画龙,说,娘了个×的,都看不起你表哥,你也看不起我。又说,我王能好这一辈子,早晚让你们知道。卫华邦习以为常又忍不住发火,你除了喝酒还能干啥?王能好踩着不在点上的秧歌步,娘了个×的,都看错我了,觉得我好欺负。又说,老天爷都知道,我王能好是什么人!他仰头呼出大口的酒气说,表弟,我有钱,你要多少钱,你说,你去开公司,钱算什么东西。他两只手扑打着夹袄,大步转圈。卫华邦说,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去吧你。王能好说,早晚让整个岭子镇知道,我是什么人。卫华邦说,别早晚,现在也都知道你。王能好说,不一样,表弟啊,现在是臭名远扬,以后咱也当个人。说着,他跨上摩托车,打火,没打着,再蹬,还没打着,又蹬,边蹬边说,表弟,你进屋吧。卫华邦站在旁边。王能好继续打火,车身摇晃,他用力蹬,还是不行。他说,我王能好这辈子娘了个×的。又说,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