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尖头小山填满了舷窗。
一泊就是一个月。男人们登岸放风——他们已被数月以来的海盐腌得极干。我的牢房门边布置了两名带枪看守。我问:“船在等什么?“放风回来的迭亚高告诉我说:“等一股可靠的东南风。”迭亚高放风时候,一个印度人来顶班。他搬一把椅子,岗然不动坐直。我则严格遵守和迭亚高的协议:四爪着地,不吐一字,伪装成一头真正野兽。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降临在世界号起锚时刻。“所有人”是指世界号、湾面近千艘大小帆船,以及寄居码头的乌泱泱生灵。当时“可靠的东南风”已经起来,船帆大腹便便,绳索、桅杆在我们头顶吱扭扭欢叫。涅墨西斯号突然出现在兔子岛(迭亚高和他在甲板
119世纪开普敦殖民地的界河。上新交的朋友们划一条小艇到岛上去,发现遍地是兔子。有个人称烂嘴德雍的一等水手指认了欧洲野兔,说那种兔子在他童年的原野上十分常见。“真滑稽,”迭亚高说,“那些跑来跑去的兔子让烂嘴德雍原地痛哭起来。”迭亚高和朋友们在岛上停留了两小时,那是计划之外的两小时。他们枪杀了五十六只兔子,当中有欧洲野兔,也有一种花兔和一种特别纤瘦的灰兔)后方。迭亚高指着那怪物说:“看啊蛙,那是什么,她在干什么。"我说:“天后作证——那是一块铁,她在顶风航行。”迭亚高说:“一块巨铁,浮着,逆风疾行。"我俩一起扑向窗玻璃好看个明白,甲板上的吼叫声、跺脚声使玻璃震动,很快整艘世界号像发癫痫似的震动起来。迭亚高拱开舱门蹿了上去。码头挤满人,人一团一团地失足、落水,不怕死地向巨铁游去只为看个明白。据说水冷得刺骨!一切甲板涂满人。人链从望楼、桅杆、支索挂下来。人人不要命,只为看个明白。迭亚高说得没错,巨铁涅墨西斯号逆风疾行,一根黑亮巨管从她腰间冲天凸起,像要轰天!但没有轰天,只是持续地喷吐黑烟。她发着一种破天荒的怪声越逼越近,一连七夜,那怪声回荡在所有人梦里,把他们催化成铁:吊床上的铁,湿巷里的铁,深陷羽绒的铁,母亲怀里的铁。
后来,迭亚高说,她比世界号长一倍,她轻松刺穿拦路的风障就像被看不见的千匹骏马拉着跑,她不张一帆,向后笔直吐黑烟。迭亚高还说,好几个士官当即抹泪,因那船主桅斜桁上挂着红船旗。码头上有人大喊:“她要往昆士兰去!”许多声音问:“铁块如何能够逆风疾行?"人们看不明白。一块巨铁逆风疾行的景象壮丽有如世界末日;涅墨西斯号让所有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