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碾着、碾碎着,男人个个手忙脚乱,要来拿我——“由得它吃!”——她的人马悉数退下,原来世间男人皆是她的俘虏。我大吞大嚼,我从头到底贯吃长桌,一只眼珠仍盯着她,她仍笑,我就仍吃,我吃鹅头龟、牛奶饼、马介休球、煽薯仔、S#肠、布颠、鹿脯,吃瓶中鲜花并养花水,她哈哈大笑,两脚乱踢,千头吊灯摇成风,bao里大帆船,世界摇成风,bao里大帆船,我吞下食物喷出杯盘碗碟,我打臭蛋嗝、放响屁、用大捌将烧春鸡射个稀巴烂令填鸡果哺漫天乱飞,只求她笑个不停,因她是风,bao母亲,她笑出的风,bao令世界癫狂而癫狂是我坚固的庇护所,她果然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咳,镶珍珠的辛吉的手猛捶心脯,她心脯是一对战鼓,男人听红眼,立刻要打一场大仗一场硬仗一场胜仗,我已吞到桌尾,又从桌尾掉头冲她猛吃而去,我喷气、眼红、刨爪,我冲着世界之心一路狂吞滥饮,我吞佛山水牛、飞越帝汶海的绿头野鸭、多枝烛台和燃烧的烛火,我胀大,在爆浆前一刻一头扎进她怀去,她面泛红潮,高声尖叫,男人嫉妒我,滋滋咕咕的嫉妒的噪音我都听见了,她叫上云头,拥紧我,她胸怀软热像烧开的周打汤,她要搦我到深处做汤渣啊!男人流着口水,像等待放粥的饿痛鬼,他们盯死她,她用力亲我头顶心,亲在我一对大凸眼之间。
她是什么?她是明娜,她是世界之心,是三大洋孕育的不规则珍珠;她挖掉吞掉黑的褐的蓝的绿的男人眼珠,再用力把自己掘进那些血淋淋、空洞洞的肉眶里。
明娜爱我。她自己说的。“我爱这个丑八怪!”她宣布。"爱得要死!”她说。冯喜、韦布里牧师叫她“阿尔梅达•冈萨加夫人”,榕官叫她"冈氏”,詹士叫她“阿尔梅达玫瑰",男仆叫她“夫人”,H叫她“美尼斯”。据说她的真正全名长似一部经书。每个中了她邪的人都要给她一个新名,从而单方面将她占有。她乂轻又亲昵地对我说:“晚上好小东东,我是明娜”——因此,我叫她明娜。
明娜说:"你必须留下它!"H说:“普天之下可有活人能拒绝你?”男人举起酒杯。台面已经收拾。秩序业已恢复。我打瞌睡。明娜抱着我像抱着猫,一头较大的猫。巨猫。她拍抚我,听男人讲北太平洋的海獭皮、献给榕官的美洲灌木、关闸马路工程(“遇到些阻滞”)、某批错过季风的西洋参,不时发笑。她擅长三种笑法。一种是轻笑,用鼻腔轻轻喷出,满桌乱射像银针。一种是欢笑,闻者添福增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