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骅和弟弟们也跟着眼泪巴巴,不知是欢喜还是伤心。
仁受说:“我的事基本搞清了,都晓得我在地方上没做么里坏事,更没有血债,就把我放出来了。”
十二
一天,满娭毑走到家里,对秋园说:“我们家的大黄狗太凶了,会咬人,别人晚上都不敢到我们家里来坐。我要人家走你家的后门,要是有人敲门,你要去开门。”
秋园还未来得及回话,满娭毑转身就走了。秋园站在屋子中间愣了半天,搞不清满娭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一阵害怕,不知又有什么祸事临头。
容下个身子,我使劲往里爬,爬进半个身子后,头一抬就碰掉了挂在水缸边的竹筒,嘭一声,好比响了个炸雷……”
秋园捂着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我晓得这回事咯!老天爷……”
那人点点头说:“我当时就说以后再不偷了……后来,七拼八凑了一点钱做起这个小生意,混碗饭吃。如今,总算苦日子熬到头了,解放了,分了田,崽也长大了,有人做田,再也不怕冇饭吃了。我挑着担子天天在外面转,昨天才听说杨乡长划了旧官吏、抄了家,晓得你们有困难,就赶紧来了。”
秋园说:“我们如今确实困难,连饭都冇得吃。今天得了你这么多东西,也不晓得今后还得起不。”
跛子说:“快不要讲还的事。梁老师,你要想开些,谁都晓得杨乡长是个大好人,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包你冇得么里事。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十几里路,以后还会来的。”说完,他慢慢站起来,拿起扁担,挑着货郎担,一跛一跛地走了。
晚上,刚上床便听到了敲门声,秋园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跑去开门。原来是二菊的野男人。他经过穿堂间,径直推开门,走进了二菊的睡房。
从这天起,秋园几乎每晚都要违心去开门,敲门声
秋园站在门口,久久地望着他,喃喃说:“真是个好人啊!但愿承他吉言……”
第七天上午,之骅正在屋对门挖土种菜,一抬头,看到仁受背着行李从下面路上慢慢走上来。她使劲揉揉眼睛,没看错,真是仁受。之骅拼命跑过去,麻利地接过仁受肩上的东西,喊了声“爸爸”,心想:果真跛子说对了,老天爷保佑,爸爸这就回来了。
之骅告诉仁受,满娭毑不让走前门了,要从后门进。然后疯了似的向家里跑去,到了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秋园说:“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秋园和两个小的随即往门口跑去。不一会儿,仁受就进了屋,坐在一把烂椅子上。
秋园嘴巴一瘪,轻轻哭起来:“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