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娭毑说:“我说一担就一担,一粒都不能少,冇得么里价还!”
秋园说:“你把那门钉死好了,往后我们就走后门。”
满娭毑说:“门是非改不可。别人不晓得门钉死了,你们走后门,别人看到的还是门挨门,以为我们关系好,跟你们冇划清界限。咯事冇得么里商量!准备好一担谷,过几天泥木匠要来!”
满娭毑丢下这个话,秋园不敢不理会,可是到哪儿去弄这一担谷呢?仁受还关着,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又要平白地拿出一担谷来改门!
那晚,秋园在床上辗转未眠,轻轻地叹气。后来她下了床,走到之骅的竹床边。
不动,于是将缸打烂,白花花的盐成了缸的模型,在地上滚来滚去,光滑得连灰都不粘。有人拿来了晒谷的竹垫,把盐模型放上去,用榔头把盐打得粉碎,里面没有黄色的东西。
盐堆在晒垫上,成了一座白白的盐山。大家的兴致荡然无存,盐毕竟是便宜东西。
队长叫人把盐挑到队部,烂缸片挑到背后山上倒掉。做完这一切,只听公鸡报晓,天麻麻亮了。
兵桃起了个大早,先爬到牛栏上,从墙缝里拿出那一块钱,又绕到薯窖边查看。千真万确,盐挖走了。他决心要把这事瞒到底,不让爹爹再伤心,顺手捡起一些烂柴杂草,将薯窖边的新泥盖住,再去镇上买肉。走到山上,看见倒在山边的烂瓦片,他又拖了几捆杂柴,把瓦片盖了个严严实实。
肉买回来了,四老倌边看边摸,赞不绝口:“猪壮、肉肥、皮薄,真是块好肉,会买会买。”
秋园说:“之骅,你睡着没?”
“冇睡着。”
“跟你讲件事。”她似乎难以
兵桃决心要炖锅好肉孝敬爹爹,自己也搭便喝口汤、吃块肉,只要吃一块。把肉洗净、切好,不大不小、方方正正,放进瓦罐里,先用大火烧开,再用温火慢炖。千万不能烧干汤,汤烧干了再掺水,汤就没了原汁原味。他要格外小心,时不时揭开盖子看看,能闻到一股肉香,这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兵桃几乎忘了他今生今世还是头一次做这事。
十
从仁受划了旧官吏,秋园家被没收东西那天起,满娭毑就再不来喝芝麻豆子茶了。
一天,满娭毑忽然来了,阴着一张脸,对秋园说:“你们进屋的那张门和我们挨得太拢,要改到边上去。要改得窄窄的,不能和我们的大门并排。你们如今成分高,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莫害得我们背时。泥木工不要你们请,出一担谷就行。”
秋园说:“满娭毑,我们才抄家几天,饭都冇得吃,哪来的一担谷?改张门怎么要一担谷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