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堂妹子!”——
①“绯洋伞”是个英国字音译,意为“未婚妻”。——作者原注。
四小姐蓦地脸又红。她虽然不知道什叫做“绯洋伞”,但从吴芝生回答里也就猜出些意义来;她羞答答地转过身子走开几步,到右首猴子棚前。这是半间房子大小铁条棚,许多大小不等猴子在那里蹦跳。四小姐在家乡时
“没有问他。”
“为什不问呢!你应该问问他。——刚才们跟住他走好许多路,不是看见他路上疯头疯脑,神气很不对?们进来时碰见林二妹,她也像有心事。……”
吴芝生忽然大笑。他看着他堂妹子好半晌,这才说:
“范博文是不会z.sha。他z.sha摆在口头,已经不知有过多少次。刚才你看见他像是要跳水,实在他是在那里做诗呢!——《泽畔行吟》新诗。像他那样诗人,不会当真z.sha。你放心!”
“啐!干屁事!要放心!不过——”
四小姐脸红,缩住话,低着头只管走路。然而她心里却不知怎地就深深印上范博文又温柔又可怜影子。她又落在吴芝生肩后。又走过段路以后,四小姐低声叹口气,忽然掉下滴眼泪。
四小姐这无名惆怅也是最近三四天内才有。她心变成片薄膜,即使是最琐细最轻微刺激——任何人欢乐或悲哀波动,都能使她心起应和而发抖。静室独坐时候,她乎个个人都板起得意脸孔在威胁她。世界上只有她人是伶仃孤独——她时常这想。她渴要有个亲人让她抱住痛哭,让她诉说个畅快;来上海后这三四天就像三四年,她满心积无数话,无数泪!
也许就在自己正亦感得孤独悲哀这简单原因上,四小姐对于失意怅惘范博文就孕育深刻印象罢?但是跟着吴芝生路走去时候,因为自己怅惘,更因为路上不断游客和风景,她渐渐忘记范博文那动人爱怜愁容。等到进动物园,站在那熊栏前,看着那头巨大黑熊像哲学家似来来往往踱方步,有时又像个大呆子似直立起来晃晃它那个笨重脑袋,四小姐便连自己怅惘也暂时忘却,她微笑。
吴芝生碰到个同学,两个人就谈起来。那同学是头茅草似乱发,面貌却甚为英俊,边和吴芝生谈话,边常常拿眼睛去看四小姐;渐渐他们谈话声音放低,可是四小姐却在有意无意中捉到问答两句话:
“是你‘绯洋伞’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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