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希望没吞下那些药片。凌晨三点,他仍没有一丝睡意,非常清醒,听着她略微低沉的声音,略带一点波士顿口音,发ar的时候听不太出来,但遇到er就非常明
泰迪难以成眠。耳中都是打鼾、咕哝和呼吸的声音,有些还带着轻微的哨音。他听到有人说梦话,一个人讲:“你该告诉我的。就这些。只要说出来……”另一个讲:“我喉咙里卡了一粒爆米花。”有人踢被子,有人辗转反侧,还有人抬起身子拍拍枕头,又倒回床垫上。过了一阵,噪声听上去有了一种和谐的节奏感,让他想起一首听不清的赞美诗。
外面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但泰迪还是能听到,bao风雨沿地面轰隆隆前行撞击地基的巨响,他真希望地下室这里也有窗子,能看到闪电在天空画出诡异的光芒。
他想起考利对他说过的话。
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只是时间问题。
他真的有z.sha倾向吗?
日历上的字……”
“没错。”
“不是‘去鳕鱼岬度假’。”
“不是。”
“是哪几个字?”
应该是。多洛蕾丝死后,他没有一天不想着要去和她团聚,有时甚至比那还要极端。有时候,他觉得继续活下去是一种懦夫的行为。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买杂货、给克莱斯勒汽车加油、剃须、穿袜、排队、挑领带、熨衬衫、洗脸、梳头、兑现支票、更换驾照、看报纸、撒尿、吃饭——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看电影、买唱片、付账单、再剃须、再洗脸、再睡觉、再醒来……
如果它们无法让他靠近她哪怕一步……
他知道应该向前看。从悲痛中走出来,把它遗忘。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和亲戚都这样说过,他也明白如果换作是他置身事外,也会这么告诉另一个泰迪:你该振作精神,鼓起勇气好好活完后半生。
但是要这么做,他得找到一个方法把多洛蕾丝晾在架子上,任凭她积满灰尘,指望覆在她身上的灰尘可以厚到淡化自己对她的记忆,屏蔽她的模样。直到有一天,她不再是一个曾经活过的人,而更像一个梦中的存在。
他们说,把她忘掉,你必须把她忘掉,可忘掉之后呢?继续过这种该死的生活吗?我该怎样把你从脑子里赶走?时至今日我都无法做到。叫我如何做到?我要怎样才能放你走呢,我只想弄明白这点。我想再抱抱你,闻闻你,嗯,是的,我只想让你慢慢消失。求求你,求求你消失吧……
“‘第六十七号病人’。”
“就这些?”
“就这些。”
“不过也足够了,对吧?”
“是啊,我觉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