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之所以能一直这么沉得住气就是因为当初钟度那句云淡风轻的:“放心,没人伤害我”。
那时候钟度偷换了概念,现在只能说一句苍白的:“抱歉”。
迟远山捏了捏眉心又问:“那钟冕呢?钟冕就放任她这样对你吗?”
钟度嘲讽地笑了笑:“他那时候生意忙,经常不着家。有一次他回来,我妈特别高兴地拿着画给他看,滔滔不绝地讲她的创作历程,讲她是如何让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又是如何用那些夸张大胆的色彩进行创作。我也在旁边听着,一直看着他。我希望他做点什么哪怕说点什么都行,但他没有,他听完只是笑了笑,夸我妈画得很好。”
他说着叹了口气,像在悲叹自己幼时愚蠢的期待。
知道即便他不回答迟远山也已经猜到了,沉默已经毫无意义。
于是他长吁一口气,捏着迟远山的手道:“对,她的画是从写实中创造出来的抽象派艺术。”
他想含混地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迟远山却执着地追问:“她是怎么对你的?”
钟度看他几秒,叹了口气:“我们家有个地下室,她会把我关在里面,关几个小时再拿我怕的东西过来,观察我的表情,然后画成画。”
他说得轻描淡写,迟远山却没被他糊弄过去。他想起钟度怕黑,于是哑着嗓子问:“关着你的时候她不会给你开灯对吗?那时候你几岁?”
“他后来把那些画卖了,大概是卖给像我妈一样的疯子吧。这些画逐渐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益以及一张来自各行各业的关系网,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于是有了现在
钟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摇摇头说:“那不重要远山,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这话连他自己都骗不了,迟远山直直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他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亮亮的,只是那眼神让人不敢多看一眼。钟度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杯子放下的时候紧接着叹了口气。他想既然躲不过,那就疼个彻底吧,一起疼个彻底。
于是他异常残忍地开始描述细节:“她当然不会给我开灯。人一直待在黑暗中,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就会产生幻觉,经历几个小时这样的心惊胆战之后再拿来他最害怕的东西,效果是成倍的。她说过,那时候的表情是最生动、最高级的艺术,是任何低级的肉体虐待都比不了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像是沉在了另一个世界里,眼神是呆滞的甚至带上了几分狠戾。迟远山看得心慌,急切地喊了声哥,在钟度看向他时又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跟我说过没有人伤害你,你觉得这不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