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銮殿,他越过殿外跪着的乌泱泱的人群,听见潮水般阵阵扑来的声浪,那是朝臣在庆贺他得封储位。可他却置若罔闻,脸色凛若冰霜,眼神阴沉狠戾,于是竟无人胆敢接近他半分。他就这么朝着那金銮殿前长长的汉白玉石阶,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长长的石阶,两侧雕刻着盘踞的九龙,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朝臣们诚惶诚恐地为他让开一条道来,严旻便如此,头也不回的,孑然一人,走向了更远的地方,只留给这些人一个挺拔瘦削的背影。
清晨的阳光劈开层云,斜照在严旻的身上,他却依旧感到刺骨的冷。那冷是从手心中传来的。他微微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手上握着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太阳在缓缓升起。
可阳光温暖不了严旻的身躯,也照不亮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由你来掀……”
严旻没有说话。两个本该亲密缱绻的夫妻却遥遥地坐在床榻的两端。一个握着玉如意,望着一轮圆月无声无息地流泪;一个捂住胸口,将头靠在床柱上,像是承受着什么难捱的痛苦。
严旻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荷包,手掌小心地合上,将这枚荷包万般珍重地捧在心口,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回到某个人的怀抱之中。
婚房的红烛仍在燃烧着,滴落的红烛液,像是一道谁流下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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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钟声肃穆地长鸣,紧接着是京城各大寺庙宫观。三万声钟声,响彻了京城上下。大行皇帝委弃万国,驾崩离世,阖宫上下,无不哀戚。
举目皆是白色。严旻身穿皇帝仪制的丧服,作为储君,他立于大行皇帝的灵位之前。身后是妃嫔们哀哀的
严旻跪在皇帝面前,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那道宣告他成为大齐储君的圣旨。
朝堂的磨砺让严旻看起来愈发沉稳从容,更添一种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现如今,除了眼前这个帝王,朝廷上下,竟已没人胆敢与这个未来的新君对视了。
他双手接过那封明黄色的圣旨,对着皇帝深深叩首:“儿臣遵旨。”
他好像真的长成了皇帝希望他成为的模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那天下的执棋者。一个月前,严旻雷厉风行地完成了皇帝给他指派的任务,处置了淮南太守tf一案,并以他雷霆般的铁腕手段,狠狠震慑了朝廷上下。多少臣子,见到严旻时,便会想起刑场上的那一幕,无不双股战战,栗栗危惧。
皇帝如今看向严旻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好像在看一件自己手上最完美的作品。他说:“朕告诉过你,严旻,这个天下,只有手上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