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有个人读出那个唇语,房间里阵怔怔沉默。
在这间病房里,所有人对肖态度都很尴尬。迪特里希恨他,约书亚迁怒于他,厄尔无法理解尤金做出决定,只有玛丽个人边哭边努力地安慰他。
但是肖明白,所有人大概或多或少都在怨他。所以在尤金醒来时候,他作为罪魁祸首,甚至不敢站在尤金床边。没人知道在尤金昏睡天夜之中,当所有人都离开时候,是他个人跪在尤金床边,边握着尤金手,边仔细地看护。
迪特里希对他说那番话还沉沉地落在他心上。他不是没有过不安,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尤金帮助自己到底是出于什样心情。然而当他看见尤金昏睡中脸,这些情绪仿佛都不重要。
他在深夜里用手指梳理尤金头发,看着对方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眉头。他想,只要尤金能醒过来,他就已经满足。
烧起来,烫得他脑袋都要沸腾。尤金在恍惚中觉得自己又回到那个金属房间,而他被人用绳子吊在天花板上,有人正把鲜红烙铁往他腰上按。他像是被割鳞片活鱼般疯狂挣扎,空气里还有皮肉烧焦气味。
那个回忆实在是太过惨痛,让他在意识片模糊情况下也想挣扎着醒过来。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看,尤金看见白色灯,白色天花板,和面前几张熟悉脸孔。
尤金缓慢地个个看过来,终于能逐渐把人认出来——迪特里希。约书亚。玛丽。老厄尔。
这些人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嗡嗡地让他听不清。尤金单是转着眼睛在这些人之间看两遍,已经用掉这具身体里大部分力气。
但是还少个人。
然后尤金真醒。
在所有人之中,尤金偏偏叫他名字,然后告诉他,没事。
这种厚重又深沉温柔,让肖喉咙和胸口片酸涩。
无视房间里其他人复杂眼光,肖弯下腰去,抬起尤金手,虔诚而轻地吻吻。
“在这里。直都在。”
闭闭眼睛,尤金忍耐着开口时牵动全身灼烧感,逼迫自己动动嘴唇,说个音节。
“肖。”
随着玛丽大叫着“他在叫你”,终于有人从房间角落里走过来,握着他手。尤金想睁开眼睛看看对方,眼皮却沉得要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个轮廓。
他已经没有再出声力气,只能对着肖方向动动嘴唇,然后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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