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神地看着镜子,直看着。
不知何时,导演出现在他身边,轻声说:“你很幸运,少年得志,生顺遂,没经历过失恋,不过你可以想象下。你人生已经走完大半,该去地方都去过,该吃东西也吃到,有宽敞房子,不错车子。可是,在眼望得到头余生里,你再也牵不回年轻时所爱那个人手。
直到临死前,你还满腹遗憾,苟延残喘地不愿意合眼。但是没用,些都要烟消云散,咻……别宽慰自己还有下辈子,也许下辈子你是大海里鱼,而你爱人是沙漠里仙人掌,你们永远都见不到彼此。”
“导演,咱俩多大仇多大怨,你要这咒?”管声双目泛红,瞪着对方,“不就是演技上欠缺点吗,至于吗?”
“只是在教你表演技巧。”导演拍拍他肩,“们先不拍摄,接着休息,你坐在这儿琢磨下,自己从头演遍。别紧张,没人看你。”
管声走近监视器,楚导让他回看刚才表演。
这个镜头是段长达分钟独角戏,展现小悲催得知中年莉莉/阿辉确诊绝症,无措地呆坐在家中阳台,望着窗外发呆。他尴尬地瞄着自己表演,完全流于表面,痛苦表情宛如便秘。
“你反应,应该分为四个阶段,惊愕,痛苦,迷茫,空洞。”楚导为他讲戏,“在你心里,阿辉已经死过次,就是他变成女人时候。而在不久将来,他肉体也会陨灭。”
“哦。”管声淡淡回应。
“你失恋过吗?”
声哥,还是很喜欢你,但已经不再爱你——他耳边又响起范锡话。
他开始幻想,是父母以死相逼,活生生拆散他们。是公司和经纪人雨哥恩威并施,迫使他放手。是有人暗中捣鬼,害他们生离……
似乎,当不可抗外力足够大时,遗憾就会淡些。他可以麻痹自己:看啊,真不赖,尽力,没办法。
交通事故中,
周围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等着吃瓜。他自然不会承认,轻松地笑笑:“没谈过恋爱。”
“暂停拍摄,大家休息半个小时。”楚导叫人拿来个小镜子,递在他手里,“你什都不用做,就盯着镜子里自己。”
管声坐回阳台,望着镜子里人。
个50岁中年男人,双鬓星星,风霜削减英俊轮廓,眼角纹路如干涸大地。嘴角微微耷拉着,仿佛永远都开心不起来。
化妆时,他在打瞌睡,未曾认真审视过自己。原来,自己变老是这样。再过几年,就像梦里范锡样,也是个小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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