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候多大?”
“有记忆的话,五六岁吧。”韩珉回答,他小口喝酒,嘴唇沾了酒液泛着晶莹光泽,“小学上了没多久,我父母就过来把我接去了城里,因为觉得那里的教育好。到城里住在一间看不到阳光的地下室里,很窄,放了两张床,连个转身的地方都腾不出。我在山里碰不到人,话说的少,有点结巴,来城里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心里怕的要命,对父母和姐姐只觉得陌生,就很不适应,更不愿意开口,来城里以后,就几乎没再说过话。”
谢时玉被韩珉的讲述牵扯进了另一种从未领略的景象,他一动不动地听,偶尔受折磨般的皱一皱眉,似乎受了触动。
韩珉则冷淡地继续,好像在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经历,是别人的故事。
“之后去上学,山里的学校能教点数字拼音就不错了,英语我听都没听过,每天都像在听天书,成绩跟不上,也没有朋友。晚上我总是闷在被子里哭,祈祷第二天醒来又能见到奶奶,一切都还没有变,发展到后来就是逃学,离家出走。最远的一次我攒了一个月的早餐钱,到了长途客车站,可是没有身份证,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人家不肯卖票给我,最后找警察把我带回
会分太多精力给挽回不了的事。
可听着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说,还是会让他心里一颤,有些发酸。他突而觉得太轻描淡写也不好,会让看的人心疼。
韩珉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了两岁,却比自己更世故,更成熟,他其实不太喜欢看他这么处变不惊。会哭会笑会软弱会生气,才显得饱满鲜活,而不是很早就知道照顾人和隐藏自己。
他盯着韩珉看太久了,久到韩珉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我是不是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的?”
谢时玉回过神,勉强笑笑,“没有,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自己。”
“是吗?”韩珉以手托腮,手肘支在餐桌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看向谢时玉,“那你还喜欢听我说些什么?”
谢时玉迎着他的目光,有些着迷,“就想听你说说你自己,说什么都成,说什么我都喜欢。”
“这样嘛?”韩珉笑了下,“那让我想想,我说过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对吧?”
谢时玉点了点头。
韩珉再次开口,声音磁性低沉,像拨动了大提琴的弦,“那是一片很大的山区,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那种,下山要靠一条索道,所以很难接触到外界的东西。我那时候跟奶奶住在一起,每天其实很忙,天不亮就起来割猪草喂猪喂鸡放牛挑水煮饭,但也有玩的时间,爬树抓鱼捕蛇我都会,吃饭的时候加个蛋就高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