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次听见别人称呼长舒,那人跪地行礼,唤声“君上”,长舒便在容苍身后正殿中几案前抬眼,将目光从手里话本投向院子里端正下跪人,道:“放下吧。”那人应声诺,放下鸟笼,转眼间又化作黑烟离去。
容苍和院子间吱哇乱叫姑获鸟对瞪几个来回,跃跃欲试地转头看向殿中之人,长舒早已将目光挪回话本,小龙坐在地上,仰头时只看得见长舒头顶压髻顶白玉冠。
不久,长舒声音从话本后方悠悠传来:“给你,去玩儿吧。”他欢呼声,雀跃着跑到院中捡起鸟笼,还没回过味声君上转瞬便被自己抛诸脑后。
打那以后不时也会有人来到赤霜殿,或男或女,不男不女者亦有之,无不是对着长舒行礼下跪,唤声君上,再将外界诸多杂事纷纷呈上。他听得最多便是诸如“天界”、“攻打”、“伤亡”、“劝降”之类字眼,长舒不避讳在他面前商议大小事务,多数时候他不过蹲在旁发呆耍鸟,只有听见天界玄凌帝君名号时会动作顿,旁人看来不过走神而已。
他是不叫长舒君上,人人皆唤长舒君上,他便不唤,若有朝日天下无人尊他为君上,他才
长舒问他:“你叫什名字?”
少年摇头。
又问家住哪里,属哪支龙族血脉。
皆是问三不知,只知自己在这世间流浪四万年有余,前几日被只大妖欺负,不慎落入淮水,挣扎着上岸,再没力气逃走,便破罐子破摔躺倒岸边。
烟寒宫常年不见阳光,不生草木,唯棵枫树还需得昆仑山土才能养活。
长舒望着殿外那抔埋着枫树种子昆仑壤沉思片刻,对他说:“你便叫容苍吧。”是以容光朗朗,草木苍苍之意。
“容苍,容苍。”他呵呵傻笑,学着念两遍,忽闻殿外姑获鸟盘旋鸣叫,提脚便跑出去,容苍二字在追逐玩闹之中转头就忘。
后来长舒揪着他衣领至书案前,提笔蘸墨教他写下自己名字,教他读书,教他识字,他学会自己称呼后,第二个熟记名字便是长舒。
知道长舒叫长舒是数月以后事。
赤霜殿平日少有人至,除飞禽走兽偶尔误闯以外,每日陪伴他便是那棵以奇速生长枫树,枫树无声,长舒也不爱说话,他呆在赤霜殿中难免烦闷,不过四五天,人就恹恹,打不起精神。长舒虽不言,却看在眼里。日饭后,他坐在门口玉阶上,正撑着脑袋昏昏欲睡,院中倏地刮来卷黑气,待落地时又变成身黑羽侍卫模样,手里提着个鸟笼,笼中关只怒目圆睁恶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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