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捡到容苍那年,容苍四万岁。
淮水之畔不如当今派绿草如茵,彼时尽是飞沙走石,河水自西向东奔流怒号,河岸之物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阵阵惊涛随波而逝。那日他去昆仑山采土,途经此处想歇脚稍作休息,原自高空处见浅滩上有黑石,凑近看才知是盘卧条小龙。长舒用灵力探其灵海,方知它早已修炼成人,只是此时双目紧闭,似在沉睡,浑然不知自己所处之境所蕴危机。
若不是长舒见着淌过它尾巴那些江水在流走之时皆带细密血丝,断然不会发现它身黑鳞之下满是伤口。眼看着汹涌河浪就快将人卷走,长舒顺手捞,把这小兽带回烟寒宫同这棵枫树起养起来。
初时凭着那股子新鲜劲,他还算有耐心,擦药喂水亲力亲为。到第三天小龙还未转醒,他转身将其丢到院子,反手关门不再过问。
结果当晚亥时不到,赤霜殿被人破门而入,长舒倚在榻上假寐,掀开眼帘,门口站着个光溜溜少年,黑眸黑发,额头对狰狞龙角。正睁着双无畏眼睛怔怔盯住榻上和衣半卧他。
长舒在容苍加冠礼前夜才恍然察觉,这个三万年前被自己随手捡回来小龙妖,如今竟已长得这般高大。
那晚他自卧玉泉沐浴归来,赤霜殿前院那棵枫树正开得风头无两,飒飒枫叶占前院半壁江山,长舒踏月而归,前脚刚迈进正殿,身后便传来容苍切切声呼唤。
“长舒。”
长舒转身,容苍扶树站在月下,长身玉立,黑袍黑发,头散发懒懒束在背后,凉风拂过,便将他鬓边碎发吹起来。
长舒没应,只神色淡淡地走过去,扬起右手折扇朝他额头轻轻敲:“没有规矩。跟你说过多少次,叫君上。”
“醒?”
少年点头。
“醒便回
容苍置若罔闻,抬手将他停在额前扇柄握住,顺着扇柄往前摸,探到他指节之时极快地张开手掌将长舒整个手背裹在掌心,脸上咧开抹孩子气笑,又唤道:“长舒。”
长舒愣。
这孩子手,何时宽厚到能将他整个握住?
再看,万年树根盘虬在树坛那抔昆仑壤中,枝干吸收日月精华,根茎早已粗壮得高出地面数尺。容苍方才位置是昆仑壤被树根翻搅出个坑地,低平地两拾台阶,长舒才堪堪与他平视,现下容苍抬脚踏出坑底,长舒眼前所见,只有容苍绣着金色暗纹衣襟。
他后退半步,将手从容苍掌心抽出,折扇在手里打个旋,被四指按着别到小臂旁。长舒负手而立,微微扬起下巴,正眼打量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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