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这个人,和大多数家长样,边做好事边碎嘴唠叨,批评人时候能把张钊烦自闭。别人都笑话他爸,说张平川你惧内啊,怕老婆,可张钊真没因为这点看不上他爸过。
男人对自己媳妇儿认怂,那能叫惧内吗?不叫吧,那叫喜欢,叫爱,叫乐意。他也见过爸爸谈生意样子,照样是谈吐从容、不卑不亢,怎偏偏回家就变成软柿子呢?还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女人。他乐意,他心里美着呢。
久而久之张钊也变成他爸那样,不跟家里女主人多计较。妈妈愿意唠叨就唠叨吧,三口之家就她个女人,不宠她宠谁。可就是这个被宠惯女人,临走时候家里没有人在。
她爱,爱她,全都没有。她能闭得上眼睛吗?闭不上。
张钊经常回想,妈妈咽最后口气时候自己在干嘛呢?是在哈尔滨,在跑步,在和队员左拥右抱庆祝成绩。所以他再也不想回忆那段时光,宁愿
。
毕竟这个家直是她当家,她撒手走,谁来管他们爷儿俩啊。
“你妈妈……”张平川声音狠狠颤下,“你妈妈走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她肯定是怪。”
“闭嘴啊。”张钊爆发毫无前兆,他只是扔个汤匙,可碎声响得吓人,“他妈不想听你说这个!你他妈有什生意就那重要,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冬训时候出门!你他妈……你他妈就不能缓几天?你说,什生意能重过妈!你说啊!你说啊!你他妈是不是傻逼!”
张平川不动气,听儿子骂这些大逆不道话,他真不生气。父子连心,儿子怎想他明明白白,这根本不是气他呢,全是在气自己。
否则他不会放弃练4年长跑,再也不提哈尔滨。
“你他妈是傻逼吧!”张钊眼泪不争气得往下流,他抹把不值钱泪珠子,指着张平川质问,“你说妈没闭眼,废话!她没见着咱俩她能闭眼嘛!…………”
“先吃完再骂吧。”张平川把自己汤匙给儿子,“你妈啊,最不会包饺子,回回包,回回都是破。要不然饺子皮就特别厚,馅儿煮烂,皮都不熟。”
张钊像个全副武装刺头,从牙齿到脚跟都是盔甲。但唯独听不得这些,疼得他丢盔弃甲没地方躲。他真不恨他爸,道理自己都懂,不做生意家里哪来钱,谁又有未卜先知能力,知道那几天就是妈妈大限?知道那句再见就是再也不见,阴阳两隔?
他后悔是自己怎偏偏也不在家,怎就不在家,作为这个家里唯孩子,怎就偏偏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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